千崖峰上白烟更浓,火锅的香气飘散出来,萦绕在整个峰顶,实在是让人拇指大动,难以抵抗。
易醉风风火火地抱了碗筷出来,沈烨瓶瓶罐罐地拿着香油蒜泥香菜和葱苗,折身而返,再去拿第二趟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一个小料碗。
孙甜儿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味道这么奇怪?”
沈烨神秘地端碗凑过来:“这是折耳根碎,油碗里加点儿,味道会很不错,你要试试吗?”
孙甜儿被碗里的味道一冲,眉头皱得更深,拒绝道:“……不了不了。”
反而是易醉探了头再递了碗过来:“咦,是吗?那我也要试试看。”
孙甜儿微微一愣。
她稍微犹豫了片刻,觉得或许既然易醉想要试试看,那么不如她也来一点,也说不定这个东西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尝尝应该也没什么……
然而便是她这样一犹豫,沈烨居然已经和易醉凑去了另外一边,丝毫没有给她再反悔的机会。
调料碗也不过是瞬息的事情,等到她再提步时,两人已经各自分了些折耳根,再四散去端别的菜了,她就算此刻再去试试,好似竟然便又多了几分刻意。
五年前,谢君知与虞兮枝入妖狱时,秋色正浓。
五年后,此时此刻,也恰逢第一抹寒意刚刚笼罩渊沉大陆。
正是吃火锅的好时机。
红锅逐渐沸腾,此间无人不吃辣,所以桌子上便只有这样一口飘满了辣椒与青椒的红锅,高汤吊出来的汤底香辣鲜麻,一桌子的菜摆得满满当当,碗筷也已经摆好。
易醉自然又肩负起了去喊虞兮枝和谢君知的重任。
他遛弯走到千崖峰边,打算简单直接地向着山下喊一嗓子,结果话到嘴边时,他的一嗓门却硬生生卡在了嘴边。
半山腰怎么会空空荡荡一片?
十里孤林呢?
方才他恍惚看到了十里孤林开满了花已经很离谱了,离谱到他转身以后都没想要和任何人提起。
结果现在,他竟然又见到了更加离谱的样子?
他今天是怎么了?
易醉下意识抬手揉眼睛,揉了揉又突然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等到一股辛辣酸刺的感觉钻进眼中,易醉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帮黄梨拿了辣椒。
虞兮枝早就闻见了火锅的香气,已经在和谢君知往回走,结果才踏上峰顶,就看到了站在一边泪流满面眼睑通红的易醉。
“阿醉?”虞兮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易醉的眼睛有些被辣肿,这会儿正闭着眼睛手忙脚乱地从芥子袋里找药丸,听到虞兮枝的话,易醉再也顾不上荒不荒谬,径直道:“我今天可能有点不大对劲,刚才居然发现十里孤林开了花,这会儿又看到十里孤林消失了!”
“消失就消失,你哭什么?”虞兮枝奇道。
易醉当然不想说自己将辣椒揉进了眼睛,嘴硬道:“要是小师叔的本命剑都没了,难道还不允许我哭两嗓子?”
虞兮枝心道也是这个道理,她欲言又止了片刻,想到自己发髻上插着的真正的十里孤林,想说,却又觉得不应该把谢君知的所为告诉别人,更是还有一丝羞赧,于是她抬手拍了拍易醉的肩膀:“那你多哭哭吧。”
易醉“哦”了一声,捞了药丸出来抹在眼睛上,才抹了两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让他多哭哭?
要是十里孤林还在,他纯粹是看错了的话,不应该不需要哭吗?!
所以难道小师叔的剑是真的没了?
易醉猛的睁大眼,却又忘了自己刚刚涂了药丸在眼睛上,于是丹丸又进了眼睛,蛰得他刚刚才缓解了些许的眼眶又有些发酸。
酸归酸,疼归疼,再酸再疼,该吃的火锅便是流着泪也要去吃。
易醉模模糊糊地再向山下扫去一眼,只见果然山腰处依然空荡,他方才以为是幻觉的消失孤林……是真的消失了。
刹那间,易醉一个激灵,只觉得眼睛上的灼烧感都随着那消失的十里孤林一并隐没了。
虞兮枝与谢君知已经落座,虞兮枝起身先娴熟地给谢君知调了料碗,再给自己的料碗里额外多加了几颗小米椒,半勺耗油和花生碎,这才重新坐下,用筷子仔细搅拌均匀。
既然人已经到齐,易醉看上去有些莫名神思恍惚的样子,却也在捏起筷子的刹那,眼中重新燃起了些光。
那么便可以开锅下肉了。
千崖峰没有什么开席前要先说两句的传统和习惯,人都齐了,黄梨便拿了公筷开始涮肉。
薄肉入锅便熟,再沾染上一层微红,看上去实在是十分动人,所有人的筷子都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再一拥而上,瞬间便将锅里扫荡干净。
黄梨却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易醉的方向:“易师兄,你怎么不吃?”
大家都有些诧异地转向易醉的方向,心道难怪刚才抢肉的时候总觉得不够十分激烈,原来竟然是少了一个易醉。
却见易醉兀自浑浑噩噩地坐在原地,火锅蒸腾,从某些角度去看,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他好似预感到了什么,又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小师叔总不可能毁掉自己的本命剑,而十里孤林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