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她有些慌,慌忙地想扶他,又不知他要干什么,不知该往何处扶。
谢无的身子往前一倾,重重地扑在她身上,双手将她环住:“小眉,不行……”她听到他说。
气若游丝,还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我得救你……”她哽咽着,声音嘶哑。
“我不用,我不用你这样救我……”他下颌抵在她肩上,缓缓地摇头,“你若不在,我……我活着没意思。”
她刚忍回去的眼泪再度顺颊而下:“活着没意思也好过死了。”
“小眉你……”他怔了怔,沙哑地笑出来,“你是不是还怪我?怪我欺负你,怪我一开始不肯将那些旧事跟你说清楚,害你担惊受怕……”
两个人相处到这个份上,他还说出这种话,她固然听得出他无措之余很有故意装可怜的成分。
可她现下却很愿意吃这一套。
“我没有。”她哭声一下子重了,因与他搂着,又竭力克制住抽噎,唯恐身上的颤抖让他伤处更疼。
她终是硬将那汹涌而至的泪意化作了低低的呜咽:“我喜欢你啊……谢无,我想救你,我不能看着你这样死了。你……你让我进宫,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侍奉陛下,也好好活着,不让陛下为难你。咱们……咱们……”
她闭上眼睛,银牙紧咬,说出了那句深埋心底的话:“咱们来世再做夫妻。”
顿一顿声,她又说:“来世你要好好娶我,我要三媒六聘,还要惹人艳羡的嫁妆,好不好?”
说到末处,她强笑一声,带着几分憧憬,既在哄他也在哄自己。
耳畔传来他无力的低笑:“不好。”
“谢无……”
“什么日子了?”他虚弱得很,只说一句话都要缓两口气,“今天,什么日子了?到二月没有?”
“……二月初三。”温疏眉不知他缘何突然问这个,茫然地答话。
他“哦”了一声,又缓起了气。她的手轻轻在他背后一拍:“你不要打岔。我想这便……”
“你等等我。”他下颌睇着她的肩头,她隐约感觉到他在轻蹭,带着几许乞求的意味,“七天……最多七天,好不好?到二月初十,只到二月初十……”
“等什么呢?”她困惑不解。
他沉默片刻,却只说:“你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不好。”她抿唇,“我怕你死在狱里。”
“不会的。”他又低笑一声,呼吸搔在她颈间,温温热热的,让她想起很多过往。
她曾在无数个夜晚被他这样圈子怀里,凑得近近的听他说话。
谢无缓了一缓:“陛下为着你,不会轻易让我死了;我为着你,也不会轻易死了。”
他说罢,低垂在她腰后的手紧了紧:“听我的,行么?”
温疏眉心下挣扎不已:“谢无,我……”
“我答应你的事,哪件没有办到?”
她忽地怔住,说不出话来反驳他。
确实,哪怕是在最初他总欺负她的时候,答应她的事也总是会办到的。
突然之间,温疏眉有了几分莫名的底气。
明明每一口呼吸都还能清晰地嗅到血腥气,她却觉得可以再听一听他的。
咬了咬唇,她应说:“好。”
他蓦地松气,笑音在她耳边一响。
“等我出去,我立马好好娶你。三媒六聘,再备上让人艳羡的嫁妆。”他一字一顿地说完,想了想,忽又担忧道,“只是不知你爹娘肯不肯。”
“会肯的。”她说,“便是不肯,我也会说服他们。”
“只要你活着出来。”
“没问题。”他满口答应,口吻里又有了她所习惯的那份玩世不恭。
接着他扯了个哈欠,撑了一撑,从她身上挣开。她扶住他,扶着他躺回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托人关照的缘故,他身下有褥子,旁边还有床锦被。虽然不是多好的质地,但看起来还干净软和。
他扯了下被角,她就俯身一拽,为他将被子盖好。
他笑眼迷离地看着她:“陪我待着,我想睡一睡。旁边少个冰雕还真睡不好。”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攥住他的手:“你睡,我应是还能再待一会儿。”
他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几是眨眼工夫,他便已呼吸平缓,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