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繁上课睡醒,没事儿的时候会跟她搭话,有的时候还是会欺负她。
没了陶枝在旁边撑腰,付惜灵也不敢嚣张,小声地回他话,被拽了头发,碰掉了笔,桌子被他占掉了大半的位置,也闷声不吭。
季繁上课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下课了就跑出去跟男生打球,然后一身汗回来,偶尔睡醒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拿着笔听一会儿课,写了一手跟他的鞋和第一天穿的花里胡哨的外套一样惨不忍睹的狗字儿,还非得让她点评一下,他的狂草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很有质感。
付惜灵哪敢说没有。
同桌坐得时间久了,她发现季繁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吓人。
他其实没怎么发过脾气,绝大多数时间全都吊儿郎当的,只有睡觉被吵醒的时候会不爽。
少年趴在桌子上皱着眉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睛沉着,看起来气压非常低。
每到这个时候,付惜灵就会默默地挪着作业本,一点一点地往墙边靠,离他稍微远一点儿。
等季繁从困意中缓过来,就看见她整个人几乎都快要贴在墙上了,手上的作业本贴着桌边儿放,仿佛下一秒就打算穿墙而过去走廊里写。
他颇有些不爽:“喂。”
付惜灵抿着唇,慢吞吞地转过头来。
“你靠那么边儿干什么?”季繁眯着眼说,“过来点儿。”
付惜灵小心翼翼地稍微挪过去一点点。
“你蚂蚁爬么?”
付惜灵不出声,默默地再挪过去一些。
季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凑近过来。
少年五官瞬间在眼前放大,付惜灵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大大的,背贴着墙壁看着他。
“你很怕我?”季繁问。
付惜灵赶紧摇了摇头。
季繁不耐烦道:“说实话。”
付惜灵犹豫了一下,还是很轻地点了点头:“有点儿。”
“你那么怕我干什么?”季繁纳闷儿道,“我凶过你吗?骂过你?”
付惜灵摇了摇头,她大着胆子温温吞吞地:“但你脾气不好,还总喜欢欺负人。”
“我脾气是不太好,”季繁点点头,“但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
“你总弄掉我的笔,”付惜灵低着头小声说,“还占我的桌子,拽我头发。”
季繁:“……”
小姑娘留了个妹妹头,短发到耳朵下面的位置,显得脑袋圆溜溜的,看起来像一颗小蘑菇。
季繁盯着她毛绒绒的头发,忽然觉得手有些痒,又想拽拽。
他直起身来,拖着声音:“行吧。”
付惜灵抬起头来。
季繁打了个哈欠:“我以后不弄掉你的笔,不占你桌子,至于拽你头发这事儿……”他顿了顿,看了她一眼,吊儿郎当地说,“那得看你表现。”
“……”
付惜灵这么好脾气的人,还是忍不住鼓了鼓腮帮子。
她又想怼他,忍了忍还是忍住了,憋憋屈屈地转过头去继续写作业,不想搭理他。
季繁瞅着她:“生气了?”
付惜灵不搭理他。
季繁懒懒地趴在桌子上,斜着脑袋看着她:“真生气了?”付惜灵还是不说话。
“你要是一直不搭理我,我可拽你头发了啊。”他拖长了声。
付惜灵咬了咬牙,忍着脾气低着头默默地继续写作业。
季繁伸出手来,捏着她的发梢说:“我真拽了啊。”
“……”
“我拽了?”
“……”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软软的发丝,轻轻拽了拽。
付惜灵终于忍无可忍,她把笔丢在桌子上,有些恼火地转过头来,小声地,软软地凶他:“你怎么这么烦人!”
认识半年,这是季繁第一次见她发火。
他愣了愣,收回手来,而后舔舔嘴唇,忍不住就笑了。
少年唇角挑起,深黑的眼睛也跟着一弯,也不知道她哪句话戳到了他的笑点了,毫无预兆地就笑出了声。
付惜灵被他笑得也愣住了。
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笑了好一会儿。
季繁趴在桌子上笑了一会儿,终于停下来了,小姑娘眼睛圆溜溜地,一脸呆滞地看着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样才对啊,有活力点不是挺好的吗?”他笑着看着她,懒洋洋地说,“胆子大点儿,就算我脾气不好,又不会跟你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