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兄少等,咱们,待会儿继续!”
岑骥拍着胸脯,立下豪言,然后叫仆从连搀带扶的,给弄到后院去了。
这下,告辞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崔道衡满心疑惑。
岑骥今日高兴么?他看着不像。
这闷酒还要继续喝下去吗?最好不要吧。
崔道衡正待找个借口开溜,可岑府的下人却恭敬弯腰,指着月亮门说:“崔大人请。”
主人呼呼大睡,却叫客人自己逛花园,这是哪里的待客之道?
崔道衡无语,不过他是个体贴周全的人,知道此时推却只会为难下人们,揉了揉额角,还是跟上去了。
岑府也不算大,不就是逛花园么?他去!
……
“嗬,这几盆‘粉黛’养的真叫好……季季长春,花开不败,与方才室内熏香又是相得益彰……”
李燕燕捂住耳朵不想去听,神色愠怒,心绪大乱。
崔道衡熟悉的声音,曾经让她魂牵梦绕,而现在,堪堪就在她绣楼之下!
岑骥一定是故意的!其心可诛!
她的阿衡哥哥……只要推开这扇窗,她就能再见到他。
可是……
小春见她脸色涨红,胸膛起伏不定,显是气到了,犹豫地问:“娘子……真的不见崔大人吗?就算不同他一道回去,至少让他给淮王陛下递个话,咱们不就能光明正大回去了么?”
李燕燕闭目,睫毛急剧地颤动了几下,悲哀地说:“你不懂……谁都可以,他不行。”
她当初自请和亲,有多少是出于长久被忽视的不满;有多少是贪图富贵权势;还有多少是心怀不忿,无法平息,定要以权倾朝野的姿态站到崔道衡面前,让他后悔,叫他明白投靠错了人……李燕燕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最后一样,一定是有的。
可她功败垂成,死去又复重生,一年之内辗转多地,沦落至旁人眼里的以色事人……她绝对不要以这般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更不能去求他,叫他救她于水火之中,若他茶余饭后和三姐说起来……
不,谁都可以,除了阿衡哥哥。
我绝对不要被他救,李燕燕执拗地想。
这些话并不好同小春说,她敷衍道:“崔大人是淮王特使,身负重任,两镇局势未定,我们不要横生枝节……离开一事,还要靠郑将军养好伤,替我传话。”
我才不要求阿衡哥哥,也不能全信岑骥……若他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
李燕燕紧紧攥住袖口,盯着合上的窗,不发一言。
青莲花被她抠烂了,一个突兀的洞。
小春默默看着,深深叹息。
崔道衡起先不情愿,真的到了花园里,见此处别用有心、雅致可爱,倒真的随遇而安、认真逛起了花园……
岑骥躺在藤床上,眼神空洞,盯着棚顶,许久才缓缓眨一下眼。
“这几盆还没开花的,是‘绿萼’,绿花绿叶,像是关二爷的袍服,所以又叫‘帝君袍’,和贵府上倒是相称……”崔道衡兴致很高,拉住白管事滔滔不绝。
是么……岑骥苦涩地想。
这里是他的家,却要被人指教才知。
他闭上眼,若不是潘旺也在边上,他甚至还想捂住耳朵。
从不曾这般没骨气。
她会走么?既想她不走,虽然那也证明不了什么;又有一个恶意的念头……她要是走了,那他也就能干脆解脱出来,从此再无畏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口气吊着,生死煎熬。
……许久,崔道衡的声音渐渐远去。
“当当。”白管事叩门。
潘旺把白管事请进来。
“走了?”岑骥问。
“是。崔大人一再叫小的和您致歉,说他明早返程,不能再待了。还有……”
白管事哈着腰,小心地观察岑骥脸色,见他还算平静,才说:“崔大人辞别后,阿蕊娘子也带小春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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