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起把半昏迷状态的王向东,抬到嘎斯69的后座上,刚放到车上,王向东就又咳嗽了两声,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那个背心男人问小苗:“能不能捎我一块儿过去,这么晚了,来不及通知他对象吧?我怕他没人照顾。”
小苗看了林涧珀一眼,这毕竟是林涧珀的车。
林涧珀:“行,那咱一块走吧。”
背心男人也坐上了这辆满载着供销社物品的吉普车。
林涧珀他们来城南供销社的时候,路过了城南的医护站救援点,现在准备去城南的这个救援点,主要是路程上,也比去其他的救援点要近很多。
王向东躺在后座上,偶尔头或者手会动两下,背心男人喊过他几次,他没有回应。
背心男人坐在车里堆放的一袋粮食上,似乎是自言自语:“都怨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这样,明明他在家都没事,还惦着我在单位值班,把我救出来,结果他自己……”
背心男人又问林涧珀他们:“你们是张红英同志的亲属?”
之前小苗明明已经告诉过他不是,可能是他精神过度紧张,忘记了。
小苗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不是张红英同志的家属,是受她所托,来帮她找他的对象,王向东同志的。”
背心男人:“我就说嘛,他们不可能有家属啊,他们俩都是孤儿,还是在孤儿院一块长大的。”
可能是因为听到了张红英的名字,王向东又咳嗽了两声,他没有睁眼,也许是想睁但根本睁不开。
王向东断断续续地说:“红英……红英……怎么……样?”
林涧珀和小苗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怜悯。
小苗为了让王向东有求生欲,说了谎话:“张红英同志在火车站被救了出来,不过受了点惊吓,早产了,现在母子平安,都在医院里。你早点好起来,就可以搭安置灾民的车去看他们了。”
王向东:“那就……好。”
王向东说完这句又没声音了,但是还在呼吸,可能是刚刚说的那两句话,已经消耗了他的全部力气。
背心男人:“早产了?这地震造孽啊,幸亏张红英同志都七个月了,不是有句老话,说七活八不活,孩子肯定没事的,肯定不会有事的,都不会有事的。”
背心男人像是在安慰王向东,又像是在自我安慰,以减轻王向东为救他而受伤的负罪感。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因为不少灾民躺在马路上睡觉,路两边没有路灯,即使林涧珀开着两个大车灯,也不敢开快,生怕撞到人。
城南的救援点离城南供销社并不远,林涧珀也开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
他们三人才把王向东抬下车,就看到了认识的人。
小苗:“姐夫?你怎么跑这来了?你不是在城西的救援点吗?”
唐振国:“你堂姐自己偷偷过来了,我找了四个救援点,才在这里找到的她。”
小苗:“堂姐不是说不偷偷跑吗?怎么言而无信呢?”
唐振国上下扫了一眼他们抬着的王向东:“说来话长,回来再说吧,我先看看这个伤患,他身上没有血迹啊,知道伤在哪里了吗?”
林涧珀:“他是从一块水泥板下面救上来的,可能是被水泥板砸到了,没看到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大伤口,只有一点点擦伤。”
唐振国:“先放那边的床板上吧,我给检查一下。”
林涧珀他们三人把王向东轻轻放到了摆在地上的床板上。
唐振国检查了一会,突然脸色骤变,他又叫了两个大夫过来给他帮忙一起急救。
林涧珀看不太懂唐振国在做什么,好像是在做心肺复苏。
急救了一会儿之后,唐振国和另外两个大夫,又是听诊器,又是翻眼皮地检查了好几遍。
最后他们站起身,唐振国走到林涧珀他们身前,对着背心男人说:“人不行了,瞳孔已经散了,你是家属吗?去跟他最后告别一下吧。”
背心男人听到唐振国这样说,慌慌忙忙地跑到王向东身前,蹲在他床边大声呼唤:“王向东同志!”
林涧珀和小苗也走了过去。
王向东可能是回光返照了,他睁开了眼睛,眼神没有焦距,他的手抬了起来,嘴里不断念叨着:“红英……孩子……”
背心男人握住王向东的手:“我会帮你照顾他们的!”
不知道是听到这句话放了心泄了气,还是大限已到,王向东的手垂了下来,再没了气息。
背心男人大喊:“王向东同志!”
唐振国拍拍背心男人的肩膀:“节哀吧。”
小苗和林涧珀眼圈也红了。
小苗抹了抹眼泪:“孩子还这么小,爸爸妈妈都没了,他以后可怎么办呀?”
背心男人听到小苗的话,猛地回过头来:“你说孩子的爸爸妈妈?他妈妈怎么了?张红英同志怎么了?”
小苗抽抽搭搭地回答:“张红英同志,她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已经过世了。”
背心男人愣了一下:“过、过世了?你刚才不是说母子平安吗?”
小苗:“当时为了让王向东同志有求生欲,积极治疗,才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