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迟应还在沉睡,正梦到几日后的月考,出的题居然都是他不会的,他皱着眉偏头看向就坐在他旁边的沈妄,却没想到沈妄突然站了起来,撕掉了试卷,衣着从校服变成了龙袍。
然后被撕碎的纸片突然莫名其妙浮在半空中,在周围人的惊呼声里,缓缓凑成几个狰狞的字。
“就你也想考大学?”
迟应一个激灵,立刻醒了过来,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安静又吵闹。片刻后,他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些许。
“这都是什么鬼梦。”
他刚准备重新闭眼,然而手机就摆在床头,迟应伸手想看一眼时间,暗自祈祷再能睡几个小时就好。
结果,时间就是响铃的前十分钟。
“……”
真痛苦。
沈妄今天上午就该回来了,大巴车是直接到学校,还得劳烦陛下自己走回来。不过沈妄没有带家门钥匙,所以迟应才定了个时,准备到时候爬起来给沈妄开门。
不过现在醒都醒了,继续睡等待闹铃响也是折磨人,迟应慢悠悠爬起来,快速洗漱完毕。外面还时不时飘点毛毛细雨,天空灰蒙蒙的,是个体感舒服的天气。
左右闲着无聊,这大清早也不太想写题,迟应还是慢悠悠溜达到了学校门口。高一和高三的还在上学,此时正是下课时间,学校里闹哄哄的,迟应带上蓝牙耳机,坐在一旁小卖部的椅子上,等着大巴车回来。
小卖部老板娘是个慈祥的五六十岁老大妈,见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赖在她这,不买东西,她也不恼,只是凑过来笑眯眯问:“你是十一中的吧,在我这干什么呀?”
迟应为表礼貌,摘下了耳机,回答:“等个人。”
“哦?是不是高二那批学生军训回来了?”老板娘朝外一指,“你看那边,已经有家长到了,都是来接自家孩子的。”
“哦,我也是来接孩子的。”
“……”
“大小孩,比我还高,还特别幼稚。”迟应随手拆了包巧克力,“动不动就要动手,可劲闹腾,养着心烦。”
压根看不出是个皇帝。
“这个一块钱哦。”老板娘笑着说,“那是你好朋友吧?只有真的好朋友才会把对方当做小孩,耐心哄着。”
真好,终于没人想歪了。
可老板娘紧接着说:“主要是听你说他比你还高,所以肯定是男孩,如果是女的,啧啧,那可不得了哦。”
“……”
说话间,几辆大巴从远处缓缓驶来,停在了校门口,已经有家长围了上去,车上陆陆续续走下来拎着大包小包的学生。迟应扶了扶眼镜,仔细辨别大巴车车前的班级牌,发现并没有九班。
还没到。
迟应把巧克力的钱付了,重新闭上眼,大概这就是脸长得好的好处,老板娘没有赶他,甚至让他往里挪挪,省的等会万一下雨被淋到。
“又来车了,你找找?”
迟应被老板娘喊醒,又开始重新寻找班牌,万幸,这次他一眼就看到了“高二九班”的牌子。
迟应叼着巧克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他没有走近,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等待大巴车上的人全部走下来,他只在远处眺望,好像一个默默跟随第一次出门的孩子的家长。
终于,人群的淹没中显出一个格外突出的人,他背着大包手提小包,身穿黑色卫衣,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左顾右盼寻找自己的家长,而是直奔过马路而去,那是他走回家的路线。
迟应咽下巧克力,将掰开的另一半捏在手里,跟了过去。
沈妄下车时,看到周遭围起来的家长,以及和他同龄的同学牵住爸妈的手,人声鼎沸中,撒娇般丢下背包,钻进私家车内,几天的紧张彻底松懈,有说有笑和家里人分享军训发生的事。说到底,陛下心里多多少少带了点酸楚。
他以前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事,现在也不会想,但是当他真正见过别人享受这样的温情,沈妄的心底还是有些落寞。
他们习以为常的东西,或许是他一辈子竭尽全力都得不到的,虽说也没那么稀罕就是。
张子雯还在那尽职尽责统计班级同学回家情况,见这边站了个孤独的身影,不禁问:“沈妄,你怎么回去啊?”
沈妄如实回答:“走回去。”
“你住哪?很远吗?要不要让出租车送一下?”
“不远,就走十分钟。”
“好吧,那注意安全。”
沈妄点点头,暗自叹了口气,将一切念头甩出去,斑马线另一段的绿灯亮了,他刚迈出步,手臂却突然被人拉住。
“刚买的巧克力,吃不吃?”
“……”
沈妄瞳孔微缩,整个人怔在原地,刚刚平复的心瞬间变得波涛汹涌,这一丁点触觉如同洪水猛兽般吞噬着他的理智。
迟应站在他身侧,神色平淡,身上什么都没带,好像只是恰好路过这里,顺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见沈妄半晌没动,迟应还以为他军训训傻了,眼见红绿灯就要再次闪烁,他连忙拉着沈妄走到马路对面。
刚刚还阴云密布仿佛随时要下雨的天,在刮过一阵凉风后突然放晴,一缕金光从云层里泄了下来,洒在两个人的身上,仿若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