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应紧紧捏着纸条,气息紊乱,指尖发颤,泛着眼泪的纸条逐渐被他捏破,到处都是褶皱。
二月底的风依旧是寒冷的,阵阵凉风顺着他的领口灌入,迟应浑身打了个哆嗦,虚弱的身体却好像失去了免疫力,他觉得浑身都是凉的,像是连血液都被冻住了。
万千的思绪好像一团毛线一样杂糅在了一起,再泼上洗不掉的墨水,别说解开了,就连单独的线条都找不到。
“沈妄。”迟应半跪在地上,轻声呼气,白雾源源不断从他嘴里吐出。
他连棉袄都来不及穿,浑身只有单薄的睡衣,大伤初愈,离开温暖的空调房,便没了力气再起身。
“你胆敢……给我留遗言?”迟应的手在地上抓起一片尘土,碎石割破他的手,留下些许血痕,“就这么跑了?真是个……任性的小狼崽。”
他额间浅蓝色的神印一闪而过,像是快坏了的灯光拼了命发出黯淡的光晕。
突然,他站了起来。
墨黑的瞳孔在一瞬间变成了琉璃般的湖蓝色,迟应咬着牙,像是在隐忍什么极致的痛苦。
“神骨……”他喃喃,“给我联系上他!”
眼前一片漆黑,静默半晌,突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小光点。迟应拼命静下心去寻找光点的来源。
西方……五公里,玻璃栈道。
再一睁眼,瞳色已经恢复了墨黑,迟应连忙穿上外衣,颤抖着操弄手机想用打车软件。
“来不及……”迟应慌乱,“五公里,根本来不及。”
突然他握紧拳头,流溢的光晕从他身后缓缓溢出,又是一阵风吹过,走廊处已经没有了迟应的身影。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或许人在被逼急了的时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比如他刚刚在一瞬间短暂的恢复了神力。
但是这瞬间的恢复也是有代价的,瞬移到玻璃栈道的时候,迟应闷头吐了口血。幸好工作日时期,这边人不是很多,没人看到他的异常。
迟应擦掉了唇边的血迹,刘海细碎的贴在他的额头上,给他整个人添了种破碎的美感。
“沈妄!”迟应又咳了咳,开始找人。
但是他根本找不到沈妄的人影。
他重新闭上眼,神印再次浮现在额头,片刻后,迟应猛的睁眼抬头。
遥遥上空,这百米栈道的制高点,有一个人站在上面。
哪怕只是小小的一个点,他却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他寻找的人。
迟应猛吸一口气。
他想从玻璃栈道上跳下去摔死!
这确实是最直接,最没痛苦的死法,甚至根本没人可以找到他的尸体,死的悄无声息,死的可以当做这世上从未有过“沈妄”这样一个人。
迟应瞳孔骤缩,他现在在玻璃栈道的中间,往下就是百米高空。他不自觉抓住扶手,整个人都在发颤。
他有严重的恐高,深入了这一世的骨髓,哪怕恢复了前世飞来飞去的记忆,他也无法克服。
迟应瞥了眼远处的沈妄,他依旧是站在边缘的,没有动,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回忆往事。
一分钟都不能耽误,他必须上去。
迟应咬咬牙,这一瞬间,他丢弃了多年对高空的恐惧,踩在透明的玻璃上,一步步往上走。
腿肚子发软,他几乎抓破了自己的手掌,才支撑着没让自己摔倒。终于,他离沈妄只有几十米远的距离。
沈妄没有察觉到来人,他所在的地方并不属于游客所能到的景区,原因很简单,这里太陡峭了,有安全隐患,所以没有设置为玩乐的点,他也就没注意身后会不会有人来。
清晰见到沈妄背影的一瞬间,迟应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但他怕惊扰到沈妄,就连失去力气摔倒时也没发出什么动静。
他直直看着这百米高空,心脏像是被收紧了,脑中一片空白。
手掌的血抹在玻璃上,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他小心翼翼靠近沈妄,想把他拉回来,想把他拽到自己怀里,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极其小心,连大气也不敢喘,他也不敢往下看。
可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沈妄衣角的一瞬间。
沈妄爬上栏杆,一跃而下。
迟应怔住,这一瞬间,他什么都顾不上了,顾不上恐高,顾不得这么做值不值得。他只是疯了似的也翻过栏杆,忘却了以往所有对高空的恐惧,跟着沈妄跳了下去。
好像一颗璀璨夺目的流星从空中划过。
“阿应……”沈妄在空中愣了愣。
果然像百度上说的那样,人在跳楼的过程中会出现幻觉,看到自己最想见的人。
呼啸的风灌入耳廓,迟应拼命伸手,想把沈妄拉回来。
但是沈妄却离他好像越来越远,越来越抓不住。
迟应彻底急了,眼睛再次变成浅蓝色,额间神印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耀眼。坠落过程中的沈妄猛的停滞住,在沈妄错愕的目光下,迟应终于抱住了他。
“真是任性啊,小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