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警局,娄振国已经坐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见车主人上来,抱紧怀里的大石龟。
谢不宁把装着树藤的牛皮袋搁空位上,见状顺嘴道:“这东西挺重的,不放旁边?”
娄振国流汗:“我抱着就成。”哪儿敢随便放啊,剐蹭一下卖了他都赔不起。
两只小鬼乖乖地排排坐,挨着谢不宁。离开柳四,他们也算脱离苦海了,以后多做好事积攒功德,总还有投胎为人的机会。
谢不宁正和司桷羽商量捐款的事,小鬼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石头,里面有东西……”
瞥了娄振国一眼,谢不宁没避讳,矮下身问:“你说石龟里有东西?”
小鬼点头,大大眼睛瞅着他:“我偷偷听坏人柳四说过,他们要找石头里的东西。”
娄振国见他无缘无故和空气说话,意识到什么,生生打个寒颤。又听提到自己手里的石龟,顿觉烫手:“谢道长,我这,我这石头有问题?”
“可是瞿队长刚交还给我,说没检查出什么,就是一块普通的石料啊?”
谢不宁和司桷羽对视一眼,仪器检查不出来,却不代表没有……
把石龟接过来,放在膝盖上仔细查看,黑色的石皮花纹有层浅浅的纹路,倒真像是乌龟壳上的花纹。
“当初就是看石料的花纹像,才挑中这块石头刻成石龟。”娄振国说,“那些白色大理石料雕的龟,都没有这个神韵。”
谢不宁摸着凹凸的刻纹,发现石龟腹部摔下导致的裂缝,变得更大了,由原先的拇指长,延伸到巴掌长。
“你觉不觉得,它好像要从里面裂开?”谢不宁皱着眉问。
这道裂缝太奇怪,就好像……瓜果过于成熟而开裂。
司桷羽没有说话,食指沿着裂缝探进去,摸到一种松软的触感。
正这时异象忽生,石龟上的黑色纹路像活过来,沿着石皮表面争先恐后流进裂缝里。越靠近裂缝,黑色越深,边缘逐渐变成灰白色!
娄振国被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揉着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鬼?”
瞬息之间,黑色石龟被抽干,顿时失去了神采。
“哇哦,”谢不宁惊讶地看司桷羽一眼,“你摸走了它的灵魂。”
司桷羽:“……”
谢不宁正想看看怎么回事,白化了的石头忽然片片剥裂,眨眼间化作碎片落到地上。一堆碎片中间,莹白的光泽尤为耀眼。
“是……是玉龟!”娄振国大叫一声,激动得满脸通红。
谢不宁从碎片里拿起那东西,确实是只玉龟,四爪探出,通体玉白,只有眼睛两点乌黑,活灵活现很有灵气。
看娄振国激动得快要晕厥过去,谢不宁赶紧道:“你别抽过去,咱们还得掉头去医院。”
娄振国嘴角抽抽,到底缓过来一点,说起前事:“说实话,祠堂前的那块石碑上说祖上挖出过一只玉龟,基本没什么人信。但搞点传说,那也比较有面子,有代表性嘛……”
现在挺多地方都这样,动不动谁的故里,神话传说发源地,加个名号容易扩大宣传,打出名气不是。
“没想到,时隔百多年,竟然又出了一只。不是传说,石碑上写的是真的!”
谢不宁却一下点醒他:“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你光顾着高兴,忘了就因为它,村里刚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比起你们,想得到它的那个人,或许知道的更多。”
从朱三娘和柳四的对话,显然他们背后另有其人。关于这个人,谢不宁有了点猜想。
娄振国逐渐冷静下来,反而满头冷汗。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朱三娘这样的人再来一个,他们也招架不住啊。
“就是不知道,上一只玉龟的下落又去了哪儿?”谢不宁陷入更深的思考,“朱三娘能有玉龟的消息,是不是说明在她背后的人那里。”
“百年之前,他们还没出生。”中途辗转,又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过程。
司桷羽手指敲着膝盖:“更重要的是,他们拿这东西,用作何处。”
“可惜,我观里太穷,没见过什么天材地宝。”这可把谢不宁难住了,他还给娄振国,“如果请重九道长,陵思真人这些前辈来看,说不定能辨认出来。”
司桷羽有所耳闻。他举的都是如今道门数一数二的高功前辈,在京市闻名全国的大道观里当主持或观长,早就深居简出不待客了。
司老爷子曾为他去求见过,不过无缘,始终没请的动。
……
回到住处,谢不宁把两只小鬼暂时安排在身边。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他蹲下来,和两只小鬼平视,“这段时间就跟着我好不好?”
小男孩搅着手指,窘迫说:“我们没有名字。”
谢不宁惊讶:“那柳四平时怎么叫你们?”
小男孩惭愧地低下头:“他就喊我们‘喂’。”
谢不宁骂:“太过分了!不过不哭啊宝贝,你看他的名字这么没水平,指不定取名多难听,咱们幸好没给他取。”
小男孩便破涕为笑,苍白的脸都多了几分生动。
倒是他旁边的小女孩,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一双乌沉沉的黑眸盯着人,怪阴森的。
见谢不宁看过去,小男孩赶紧解释:“姐姐不会说话,她不是故意不理人的。”
小姑娘警惕心更强,之前打架,似乎也更凶猛。谢不宁心有所知,面上没显露出来,一人摸一下头:“白天你们就呆在藤里,不要出去冲撞了别人,晚上再来玩。”
谢不宁给两只小鬼分别取名福生和福珠。他们这一世受苦,希望将来有福气投生到平安健康的人家。
虽然嘴上不说,他却听到得了新名字的小鬼偷偷笑了。小姑娘也悄悄放下肩膀,乖巧地牵着弟弟回到牛皮袋里。
司桷羽把一支药膏递给他,去警局时,谢不宁无意间说了句腿疼来着。
“对了,之前滚下山是你帮我挡住,你身上的伤处理过了吗?”谢不宁躲进被子里,脱了裤子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