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今天演木偶戏呢!”章岱青颇感兴趣地停下脚步,他也算半个行家,一眼认出来,“这演的是《五显神》吧?”
木偶戏种类也多,今天戏台上的是悬丝傀儡。以软线牵动,表演时只见人偶,艺师则藏在幕后,舞台效果非常逼真。
五显神又被叫做五显灵官,五路财神,谢不宁倒是听说过。像这种演鬼神的剧目,又被叫做鬼戏,古来有之。
早些年间,还有专为儿童收惊,或者为病人收魂的傀儡戏演出。傀儡的偶师,又是道坛上的法师。只不过现在很少见,大多数剧目失传,许多人连听也没听过。
台上这出戏就是一出经典的鬼戏,几个身穿鬼袍的人形木偶被线牵着,扮作五显神,上演斩鬼戏码。
章岱青说:“好久没看傀儡戏,哎呀,老邬,你看看你这儿座位空的,我来给你添添人气儿——小谢你看戏不?要是不感兴趣,你就先回去哈哈。”
谢不宁:“……”
环顾戏台下一眼,谢不宁缓缓道:“正好,我也想看。”
邬老爷子招呼两人坐下,章岱青挑着个中间的好位置就要放下屁股,被谢不宁拉了一把:“章导,坐这边吧,干净。”
章岱青一愣,看到地上有些瓜子皮,还以为他嫌地儿脏。
谢不宁口中的不干净,指的却不是瓜子皮。
刚才章岱青调侃大堂里人少,在他眼里,这几十个座位不仅不空,反而坐满了“人”。
差点儿被章岱青坐下的位子上,有个面如纸白的“人”啐口骂道:“敢用腚碰你爷爷,我呸!”
谢不宁:“……”
大概章导的尊臀更不想碰你。
戏台子上,牵线木偶灵活地扮演着五显神和鬼魂,配合丝弦奏乐和紧打慢唱的线腔,越发显得灵动。
台下观众连连鼓掌叫好,连章岱青也惊喜地说:“这一出演的倒活,人偶竟然跟真的似的。”
那些看不见的“人”脸色青白,在观众叫好时,跟着一脸诡异地笑着鼓掌。
这台上演的鬼戏,居然不知怎么的,真把鬼给招来了。
“成日里演斩鬼,也叫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鬼戏。”离谢不宁不远的一只鬼阴恻恻说,似乎等着幸灾乐祸。
再看台上,木偶哪里是被丝线牵着演戏,分明是被只浑身青白的鬼提着手脚。
那鬼一抬手,木偶也跟着摆动手和脚。
人们没注意到的时候,人偶的眼珠诡异地转动,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活着。
底下的人毫不知情,惊喜地赞叹:“活灵活现,那唱声好像真的从傀儡嘴里唱出来似的!”
台上正到了的时候。既是驱邪禳灾,戏里五显神自然要斩了那鬼,来震慑真正的鬼魂。
观众们早已被挑起来兴致,这会儿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看。
忽然一声大喝,五显神高举手中的刀,却把自己的头斩了下去!
驱鬼的剧目,五显神当然越凶恶越能震慑住鬼,所以那偶头长得格外有创造力,用油彩涂的红红黑黑,怒目圆瞪。
带着獠牙面具的傀儡头咕咚落地,眼睛好像死不瞑目,剩下的身子散了架似的倒在地上。
场中只剩一具鬼傀儡,它高兴得手舞足蹈,跳起了舞。
那情形像在庆祝五显神斩了自己,诡异的动作,就像真的活过来一样。
大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看着那颗头颅咕噜滚下台,吓得一时发不出声音。
这,这,见鬼了?!
来看戏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捂着心口吃救心丸。傀儡戏他们看过不止一场,可从没遇到过这种场面啊!
就连章岱青也是脸都青了,跟不知所措的邬老爷子说:“演员怎么出现这种失误?”
失误?这是失误吗?在场的人没一个敢说话。
偏偏台上的鬼傀儡唱着跳着,声调变得尖细幽怨,好像从它嘴里发出来声音。
大堂里一阵阵阴风吹过,观众胆子快吓破了,双腿颤颤,恨不得立马逃出去。
正在众人心惊不已时,谢不宁突然站起来,上前捡起滚到前排观众脚边的那颗头颅。
清越的声音打破紧张的气氛:“咦,你们的道具太久没检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