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你入赘,这是唯一能保住你性命的办法。”箫吟雪捧着狄笙月的脸颊,缓缓说道,“只有你没了兵权,父皇才能放过你。父皇猜忌心极重,你若是自己放弃兵权,他会怀疑你在外养了私兵。所以这个恶人,只能由我来做。”
箫吟雪这番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在她的心口划出了一道裂纹。
她一直认为箫吟雪是个自私又任性的人,为了一己私欲,强硬招她为赘婿,却从没想过,她如此做,都是为了她。
万千愧疚,从心底汹涌而出。
“将军,吟雪不喜欢盛气凌人的样子。”箫吟雪说道,“但是为了你,我不得不再演一次戏。”
箫吟雪说着,目露坚定之色。
她站起身来,看向牢门。
狄笙月正在疑惑中,天牢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来人一袭明黄色长袍,正是当今圣上。
魏公公看到倒在地上的狄笙月,当即走上去一探鼻息,发现她已然气息全无,立即回禀了皇帝。
“孽障!!”皇帝的面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明黄色的衣袍重重一挥,狠狠扇了箫吟雪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将箫吟雪打倒在地上,发髻也跟着凌乱散开,狼狈至极。
箫吟雪原本就身上带着伤,这一倒,竟一时爬不起来。
箫吟雪抬起头,看着皇帝,唇角溢出一丝血迹,一袭白衣染上了尘土,整个人狼狈不堪。
“父皇,何事如此动怒?”箫吟雪直视着皇帝,嘴角勾了勾,说道。
“朕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竟然有这份心思。老三和朕说的时候,朕还不太相信。”皇帝怒道,“你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舍得下手。朕本以为你与你母后不同,原来你骨子里也隐藏着她的残忍。”
提到皇后,箫吟雪的眸子一下子就犀利了起来:“残忍?母后为国征战沙场,在父皇眼里,原来就是残忍吗?”
“朕再问你最后一次,狄笙月谋逆是不是你指使的?”皇帝冷冷看着箫吟雪,“私兵是不是你豢养的?”
“不是,儿臣毫不知情。”箫吟雪勾了勾唇,毫不畏惧地看向皇帝,一字一句说道。
箫吟雪虽然满身狼狈,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明亮的过分。
狄笙月第一次见到这样盛气凌人的箫吟雪,心底却堵得慌。
她忽然间明白了一切,箫吟雪,竟是要替她顶罪!
她从来不知道,箫吟雪对她的爱竟深刻到了这种地步,爱到要替她去死!
她想抓住箫吟雪的双肩,让她不要再说了,双臂却从箫吟雪的身子中穿了过去。
“狄笙月已死,死无对证。”箫吟雪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笑了声,挑衅地看向皇帝,“父皇又能如何?”
第一次被人如此挑衅,皇帝眯了眯眸子,眼底泛过一丝凶光,他给魏公公使了个眼色。
魏公公很快就命人端给了箫吟雪一杯酒。
“朕要你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皇帝冷漠地说道。
“呵。”箫吟雪冷笑了声,“父皇当日给母后毒酒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孽障!你果然是一直盘算着替你母后报仇!”皇帝怒极。
“是。”箫吟雪说道,“可惜还是被父皇发现了。成王败寇,儿臣没什么好说的。”
箫吟雪说着,拿起了托盘中的酒杯。
狄笙月一下子就急了,箫吟雪这番话,分明就是在故意寻死!
她知道什么话最能激起皇帝的杀意,故意一直戳皇帝的痛处,为的就是让皇帝狠下心杀死她。
狄笙月一次又一次尝试着夺走那个酒杯,可是透明的手一次次穿过那个酒杯。
狄笙月从未像此时此刻这样恨着这样无能的自己。
她想阻止箫吟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箫吟雪饮下那杯毒酒。
她无声地呐喊者,只觉得心如刀割。
“将军。”毒酒下肚,箫吟雪已气息奄奄。
她趴伏在狄笙月身边,紧握着她的手,艰难地与她十指相扣。
做完这一切,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箫吟雪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这是狄笙月第一次见到箫吟雪的笑容,明媚的如同寒冬的阳光,灿烂夺目,令她移不开眼。
伴随着她的几声咳嗽,暗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滑落,“这是吟雪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狄笙月站在箫吟雪身边,早已泣不成声。
再多的道歉都成了枉然。
狄笙月疯魔了一般往自己的身体上撞,企图以此来控制没了知觉的身体。
她执着地一次次撞着,甚至连灵魂深处都传了疲惫感也不肯放弃。
或许是她的这份执念起了作用,地上的身体突然间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狄笙月只觉得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撕扯着,又一次回到了她的身体。
身体逐渐回复了知觉,狄笙月睁开了双眼。
她看着躺在自己身侧,已然没了气息的箫吟雪,眼底涌动着一丝仇恨。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发簪,不管不顾朝着皇帝刺去。
此刻她的脑海中什么都想不到了,她只想替箫吟雪复仇。
“护驾!”
伴随着魏公公一声尖锐的呼喊。
狄笙月只觉得心口一凉,冰冷的刀刃,穿透了她的心口。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手上发簪却怎么都刺不下去了。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空,她软软倒在了地上。
视线模糊间,她看到了箫吟雪精致的侧脸,还有那一抹不曾散去的微笑。
只是那双饱含着爱恋的眸子,已经沉沉闭上。
她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箫吟雪的身边。
轻轻吻上了那一方微凉的唇瓣。
“没想到,我们的第一个吻,竟然是在这样的地方。”狄笙月的声音越来越低,“吟雪,是我辜负了你。若有来生……我定用一辈子补偿。”
只愿,来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