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佰顶楼。
总统套房内附的私人泳池。
孙助理进泳池前,不自觉拉了拉身上的西服外套,直到它一丝褶皱都没有,才推门进了去。
“季总。”
他半躬下身。
泳池内如游鱼一样矫健的身躯在四溅的水花里笔直向前,似乎并未听到他的声音。
不过孙助理并不介意。
他知道季总是听见了的,这种情况通常代表了一种可能:季总在思考。
孙助理直起身,站到泳池的一边等待老板思考完。
才站了一会,就听见一阵水声,刚才还心无旁骛地在泳池中来去的男人游到池边,一拉扶手,从水里走了出来。
水珠从发梢流下,顺着男人偾起又不过分夸张的肌肉线条往下,流过劲瘦的八块腹肌,最后汇入湿漉漉的、紧绷的泳裤里。
泳裤卡在男人劲瘦的腰上,随着走动,能看到一点隐约的黑色影子。
孙助理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却在想,如果让外面那些女人看到boss这样,恐怕一夜能拍出天价。
季远可不知道自己那面瘫的得力助手有这么丰富的内心戏,他拿起躺椅上的浴袍懒懒披上,就这么湿着往外走,边走边问:
“人到了?”
“是,到了,”孙助理连忙跟上,“就在大堂,您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让他上来。”
“几点了?”
季远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十点零七。”
孙助理看了下手表。
“让他上来。”
季远趿拉着拖鞋出了泳池,套房和私人泳池相连,沿走廊不过五六十米就到了。门关着,刷卡进去,拿起刚才丢在玄关上的手机看了眼,又进了浴室。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郑飞英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雇佣他的男人身披一件咖色丝绒睡袍,正站在内设的小型吧台前调威士忌,冰块落入澄黄色酒液,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杯子内开始“咕噜噜”冒气泡。
“郑先生?”
男人抬头,暖光下,那张脸白得发冷,深邃的五官让他一个男人看到,脑子里都只有一个词——性感。
“季总,您好。”
郑飞英难得的,对近年来过于放任自流而导致的啤酒肚感到了那么点愧疚。原以为对方会立刻进入正题,谁知他却问:
“加冰,还是苏打?”
“苏打。”
郑飞英下意识回。
不一会,一杯加了苏打水的威士忌就被推了过来。
季远拿了自己那杯,从吧台出来,走到旁边的沙发:
“坐。”
郑英飞坐了过去。
作为一个还算有名的私家侦探,郑英飞私底下见过不少有钱人——
毕竟,有钱人私底下的腌臜事多嘛,也雇得起他,比如调查老婆/老公有没有出轨,包养的小情儿忠不忠实,竞争对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把柄……
完全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高大上。
总结起来就是,一地的鸡毛蒜皮。
没办法,有钱人也是人嘛。
可从没有一个有钱人能像眼前的雇主准,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他身上有着上流社会教养出来的礼仪,优雅矜贵;可坐下时的感觉,却让他想起曾经在巴基斯坦见过的一个人。
那时郑英飞受雇于一个雇主,飞了一趟巴基斯坦,将他陷在巴基斯坦的小女儿带回来。那时巴基斯坦城市街头经常会发生小规模战乱,他就曾经在一个头领身上见过和季远一模一样的气质——
说不上来什么气质,像嗜血的藏獒。
“我想请郑先生调查一个人。”
男人优雅地推过来一个信封。
郑英飞没推脱,谁能和钱过不去呢。
他当着对方面打开信封,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浅色的瞳孔里像是有光,郑英飞的视线落到她眼角的泪痣——
他突然想起堂弟那贴了一墙的海报。
一个女明星。
“请问季先生是要调查哪方面的消息呢?”
郑英飞问。
“事无巨细,都要。”
男人低沉的声音说起“都要”两个字时,竟然像带了情。
郑英飞这下懂了。
有钱人包养金丝雀时,也喜欢调查金丝雀身家清白不清白,家庭、性格、学业,甚至是过往史,有过几段恋爱,处不处,带不带病之类的。
毕竟——
这世道不止美人怕潜规则,有钱人也怕花皮蛇,怕得病啊。
“好。”
郑英飞将照片重新塞回信封,说了个“好”字:“我会尽快给季先生消息。”
听到这样的话,雇主一般都会满意。
谁知这位却是挥挥手,一脸懒怠:
“不必,慢点来就好。”
“只有一个要求,郑先生,请务必准确。”
“那是自然。”
郑英飞一口气喝掉杯中的威士忌,拿起信封,站了起来。
“季先生,再见。”
沙发上的男人这回没动,白皙的手指搭在杯壁,撩起眼皮朝他笑了一下:
“郑先生,期待你的好消息。”
郑英飞不免又被惊艳了下,心里说了声“阿弥陀佛作孽啊”,才镇定心态,在旁边面瘫助理的陪伴下出了门。
关门时,还能看到客厅的深蓝沙发旁,男人的丝绒睡袍在光下泛着一点咖色的光,衬得侧脸与一截脖颈越发白如雕塑。
作孽啊。
郑英飞又叹息了声,男人长那么好看干嘛。
他摇摇头,进了电梯。
沈双收到季远一句晚安时,临近十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