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府有三房,唯有大老爷李麟娶妻生子,李韬和李霑都还未婚娶。而平阳侯李韬时常不在府中,侯府内宅事宜便皆由大夫人黄氏打理,如此维持了十余年。
久而久之,造成了大房,尤其是大夫人黄氏的强势专断,大老爷李麟也是温温吞吞的性子,他对黄氏虽有怨言,却颇为顺从,长久下来,黄氏就成了侯府真正的女主人。而李韬是这侯府之中唯一让黄氏忌惮的人,所以紫云才会劝苏允之去向李韬倒苦水。
羽扇愤然:“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方才奴婢瞧得真真的,大夫人就是怕小姐把事捅到侯爷那儿去才来的。”
两个丫鬟同仇敌忾,正等着自家小姐发话,却见苏允之半垂着头,呼吸绵长,分明是已经睡着了。
两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紫云无声一叹:“咱们小姐真不容易,老太太走后,侯爷也总不在府里,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才好。这回的事算是老天保佑,可保不准下回再有这样的事,还能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休养了几日,苏允之感觉身子没有最初那么沉重,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了许多。
紫云一边服侍她穿衣洗簌,一边打量她脸色道:“小姐这两日的气色可好多了。”
苏允之挑眉:“那可得多亏了舅母每日不落着人送来的大补汤。”
许是因为应怀玉被李玄夜打伤的事,黄氏还是有些心虚,怕应怀玉到时候会到李韬面前“多嘴”,一连数日都让人送了精心熬制的补药来,茯苓院的饭菜也丰盛不少。
黄氏可真是将应怀玉吃得死死的,这原主应怀玉是个容易“吃人嘴软”的性子,说白了就是极好拿捏,受人一点恩惠就诚惶诚恐的。
“还真别说,奴婢看小姐这两日是胖了些,胖点好看。”紫云笑道。
此时,羽扇急匆匆跑进屋来:“小姐,天大的好消息,放榜了,咱们大少爷……中举了,还是解元!”她口中的这位大少爷,是黄氏之子,也是这侯府中玄字辈的长子李玄清。
苏允之看她一眼,不以为意:“是大少爷中举,又不是你中举,瞧把你高兴的。”
羽扇走到苏允之身侧:“奴婢这是为小姐高兴,大少爷一向待小姐有心,如今放了榜,想必他很快就要回府了,小姐难道不想他么?”
紫云瞪了她一眼:“这话可不能乱说。”
羽扇自知失言,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的。
如羽扇所言,李玄清对应怀玉确有几分情意,这也是为何黄氏总不待见应怀玉。她待这个长子,如珠似玉一般。别说应怀玉这等家道中落的表小姐,就是京城普通的勋贵千金,她都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只可惜,不管是过去的应怀玉,还是如今换了芯子的这位,事实上都对那块“天鹅肉”没有兴趣。
应怀玉性情怯懦,就算对李玄清无意也不敢给他冷脸,更何况李玄清待她不错,她愈发觉得自己欠了他的。当然了,黄氏肯定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儿子倾慕人家,反而认定是应怀玉心思不纯、有意勾引呢。
苏允之在梳妆镜前坐下,望着镜中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嘴角微动。
从前倒也罢了,如今她苏允之既然占了应怀玉的身子,自然是不可能再叫那个黄氏把人拿在手掌心,随意地捏扁搓圆了。
“表姐!”院外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羽扇和紫云都变了脸色:“糟了,是小魔头来了!”
苏允之听到这绰号,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个丫鬟何曾见她这样笑过,一时都看呆了。方才她那一笑间,仿佛整个屋内都跟着粲染生辉了。
主仆三人走到院里,看到一个七八岁大的少年人双手负后,高抬着下巴站在树下,一脸不可一世。
他慢慢踱步上来,漫不经心道:“表姐,我看你好得很啊,怎么晕了那么久,该不会是装的吧?”
羽扇气得往前一步,被苏允之按住了才没有出声。
李玄夜眉毛一拧,瞪了羽扇一眼:“狗奴才,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苏允之皱眉:“表弟有什么事么?”
李玄夜哼了一声:“娘亲要我过来给你赔个不是。”
他目光一转,扫了苏允之一眼,突兀地笑了一下,一直放在背后的手突然往前一伸,直举到苏允之眼前:“这是我给表姐赔不是的礼物,还请表姐笑纳。”
在他掌心之中,躺着一条灰色的毛虫,正在缓慢蠕动。因靠得极尽,苏允之几乎能看清虫子身上的每一根粗粗的长毛。
她神色大变,惊叫出声。
李玄夜立马咧嘴笑了出来,然而苏允之突然抬起袖子一挡,袖风猛地一扫,竟将那毛虫挥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挥到他嘴里。
这一下猝不及防,他骇然大叫,往后一跌,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苏允之捂着心口直喘气:“吓死个人了。”
李玄夜飞快从嘴里扒拉出虫子扔到地上,跳起来对她怒目而视:“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