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筹码,她以为,这次的事无论再怎么严重,李玄清都会保下她的。
怎么会这样?
大少爷怎么能对她如此无情?
李韬看着李玄清:“想好了?”
“想好了。”
李韬没有再多说,轻轻颔首,转身走出了这间屋子。
“大少爷”到了这个地步,碧云仍然不信自己一心托付的人会做得这么绝。
然而,李玄清吸了口气,就紧跟着李韬离开了屋子。
到最后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王岩在院里待命,看到李韬的手势,朝底下人使了个眼色,家仆便推门走了进去。
碧云只喊了一声大少爷,就被人拿东西塞住了嘴。
不一会儿功夫,那两个家仆走了出来:“侯爷,人已经断气了。”
一尸两命。
李玄清握紧了拳头,脸色有些发青。
李韬:“毕竟有你的骨肉,没让她受皮肉之苦。”
李玄清:“多谢二叔。”
李韬侧首看着他:“为害常因不察。你入官场后须谨记,信人莫若信己,防人——毋存幸念。”
李玄清一怔,深深俯首:“侄儿明白了,我向二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回吧,你母亲那里由你自己去说。”
“是。”
李玄清走后,李韬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
王岩觑着对方的脸色,不敢吱声。
其实这碧云敢有如此恶念,与李玄清这个主子脱不了干系。一方面,是他在名份未定的情况下与应怀玉暧昧,引得她給有心人嫉恨。另一方面,他对下人的温和纵容,让碧云误以为做了这样的事仍能侥幸逃脱。
连王岩都看得明白,李韬自然是清清楚楚。
“王岩,”李韬忽然开口道,“你这几日去茯苓院,想法子——把那个银镯子偷出来。”
王岩闻言一怔。
他虽然多次潜入敌营,却从没做过在家宅偷东西的飞贼。
李韬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她胆子小,不用让她知道。”
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茯苓院的那位。
王岩这才明白过来。
他心里头不禁涌起一丝迷惑,侯爷何时对表姑娘这么上心了?
李韬离开后,家仆把屋子里碧云的尸体抬了出来。
王岩看到她的样子,神色一滞。
她还睁着眼睛,带着一脸的惊愕与迷茫。
王岩别开了眼。
别的不提,李玄清的心肠可真够硬的。
十一月初一是大庆的灯节,
街头华灯高照,流光溢彩。河上漂浮着一叶叶灯船,灯光照耀着夜里如墨的水面,映出点点碎玉,犹若星辰。
苏允之和李宜华换了一身男装上街,两人走到重华街时,天才黑下来。到处是人,来来往往。
“放灯!”
一声高呼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着河边和石桥涌去。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白石河,大白天瞧着平平无奇,一到夜里却尤其好看。”
这条河连接着九江,偶尔也能看到大船。此时,刚好有两座大船一前一后驶过来,李宜华看到前面那座画舫,顿时雀跃不已:“怀玉快看,是花灯船,走,上去瞧瞧!”
苏允之上了船,李宜华便要搭上她的手一起上去,谁知身后的人潮突然涌动起来,生生地将她挤开了去。
这一下猝不及防,二人都是一愣。
“表妹……”李宜华的手还悬在半空,眼里紧跟着掠过一丝恐慌之色。
苏允之忙冲她挥手喊道:“我在下一个码头下!”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喧闹的人声湮没了,李宜华呆呆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大船,三魂六魄丢了一半:“完了……”
苏允之上了船一问,才知道这游河赏灯的船虽在今晚什么人都能上,事实上却是一位贵人所有。今夜是大庆一年一度的灯节,贵人慷慨,把第一层让给百姓和士人游玩享乐。她见一层舱内酒气熏天、摩肩接踵,就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上了二楼甲板,便安静许多。
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苏允之一颤,屏息细听,果真是细碎的低泣,而且是女人的声音,随风落入耳中,缠绵幽怨,诡异森森。她脖子一紧,缓缓转身,轻手轻脚地往回走。
谁知那哭音竟越来越高了,时不时还有抽抽搭搭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