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之一怔,一时无法出声。
李韬在她身后道:“苏大人。”
苏宿看向李韬,目光一顿:“平阳侯。”
她低下头,默不作声地退到了李韬身后。
“没想到苏大人也会来逛灯节。”李韬道。
苏宿:“彼此彼此。”
他扫了一眼李韬身后的苏允之:“既然平阳侯有客人,我就不多打扰了。”说完轻轻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苏允之怔怔地看着苏宿走远,抬眸时发现李韬垂眸望着自己,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他嘴角微动:“喜欢哪一个?”
苏允之摇头,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买下了那个兔子灯。苏允之原本不愿意拿灯,李韬倒也没说什么,后来她见他提着灯的样子实在滑稽,心一软才又反悔了。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人多的地方,人潮突涌的一刹那,竟似眼前一黑,她心里有些害怕的时候,忽然感到手上一暖。
一低头,便看到自己的手给他握住。
人潮无孔不入地侵袭,熙攘之声飞快淹没了水波的声响。
苏允之微一仰头,仿佛看到万里的星光,似乎自己此时此刻是站在浩瀚无垠的银河之中。
李韬垂眸望向她,正与她四目相对。
他的眉眼看起来从来都是温润和宁,在这一瞬之间,却仿佛露出了本来面目,竟令她有些心惊胆战。
他的眼底,是一片幽暗的漆黑,与他身后璀璨夺目的星光灯影截然不同。
她双唇微张,那句“二爷”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李韬伸手在她额前一拂,随即在她腰间一揽,竟就那样俯首吻落下来。
苏允之一下子捏紧了手里的长竿,那个小小的兔子灯也跟着一颤。她想要从他怀里出去,谁知搭在她后腰上的那只手臂却搂得更用力了。
她还想挣动,然而见人流又一次涌动起来,如浪潮般从身侧翻滚而过,突然心有余悸,便没有再乱动。
他怎么可以当街如此?实在是叫人无法可想。
她费力地仰着头,看到头顶的灯光散发着温暖的光亮,那光芒似乎是笼罩着一层轻薄的烟,如梦似幻。
这个人披着温文尔雅的皮囊,惯是会装模作样,旁人永远看不出他心里想的什么。然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允之总能察觉到他的喜怒,就算只有些微,她也能敏锐地感觉到。
时日一长,才发觉这个人和自己先前以为的那个人,大相径庭。
之前她以为他自以为是,以为他看自己不顺眼,所以才会处处与她作对,找她的不痛快,可事实却好像与她所想的大不相同。
在他们二人旁若无人地拥吻时,不远处的酒楼三楼上,恰好有人目睹了这一幕。
这二人,正是太子谢胥和他的未婚妻子叶从心。
谢胥虽知道李韬前不久成婚的事,却从未放在心上,今时今刻亲眼所见,才知李韬也有如此一面,当下也有些惊讶。
坐在一旁的叶从心,望着底下的那二人,脸色难看得几乎控制不住。
从知道李韬要成亲那天开始,她一直都坚信他对那个应怀玉不会有什么真情实意,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可今晚她亲眼看到了这样的情形,想要再自欺欺人,已委实不能。这种刺心的感觉,就像有千百根针扎在她心口一般,让她连吐息都感到困难。
这一刻,叶从心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句话,在那里反反复复。
这个应怀玉,到底凭什么?
旁边正有人看着他们,苏允之却丝毫不知。她被李韬抱得喘不过气,正想捏他一下,谁知一抬手,袖子滑落下来,竟看到右边小臂上方多了一个印记,一时愣住。
那印记形如黑色藤蔓,隐隐透出深紫,细细一看又像繁复的字符,布在雪白的肌肤上,纹路分明,有些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为何……如此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