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萧宁要去应对世族那些老狐狸,其中更有一个韩靖在,韩家,新仇旧恨加一块,不想方设法置萧宁于死地,才怪!
越想萧钤整个人越发的不好,待要开口,卢氏看不下去了,“孩子们自有分寸。五娘不去,去便是七郎。”
二选一,必是有一个的。萧钤若不明白这个道理,枉他活了这些年。
可怜的萧钤被咽得说不出话。
“谁能随你同去?”卢氏言归正传,萧宁去,骠骑将军府的属官必有相随的,家中亲眷,也得跟着去一个两个,有些事好吩咐他们去办。
萧宁过了一遍堂兄们,其实一个都不想带。
卢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透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气势。
“他们虽不及你聪慧,加以锻炼,未必不能独当一面。外人可用,家中亲近之人,领他多看多听,未必不能将来成为一方大吏。”卢氏似是看穿萧宁的想法,依然想提醒萧宁,世上的聪明人不多,多是平庸之人。
非平庸者不可教也,所谓熟能生巧,不过如此。
“你是女郎,你若想做更多的事,争取旁人支持,更应该令你的兄弟心甘情愿为你驱使,这是用人之道。”卢氏继续张口,萧宁差点给跪了!
萧宁自个儿究竟想做什么事,要让萧宁说出口,萧宁亦是说不明白的。
卢氏这意思倒是为萧宁想得更周到了,这是要给萧宁铺路?
一滴汗无声地从萧宁的额头滑落,萧宁想张张嘴说些什么,卢氏道:“选一个人。”
不容拒绝。萧宁思量再三,终是开口道:“四哥。”
被萧宁点名的萧四郎,那是萧宁二伯萧论的儿子萧赛,这是萧钦的长孙啊!
萧钤听着卢氏开口,必让萧宁选一个人不可,结ハ裟选的是萧赛,这意思,萧赛就那么合适?
“想好了?”卢氏提出要求,让萧宁非选一个人不可,萧宁选了,定是她观察得出的结论。卢氏是要确定,萧宁是否想好。
“就四哥。”萧宁不待犹豫,铿锵有力,语气坚定地告诉卢氏。
萧钤眼皮直跳,这会儿继续地道:“其他人呢?”
萧宁瞠目结舌地抬头看向萧钤,无声地询问,说好的只选一个,你为什么要多加一个?
面对萧宁的眼神询问,萧钤道:“再挑一个。”
萧宁很无奈,突然觉得长辈们都好任性啊!
可谁让他们是长辈,现在就是让她挑个人而已,又不是让她上刀山下火海,不好拒绝!
“那就三哥。”萧宁为难归为难,掂量之后,只能是矮子里挑高个。
呸!不对不对,她不该有这个想法。
啊,萧宁有些明白某位长辈为何执意要她再挑多一个人了,这是觉得自个儿教出来的孙子叫萧宁瞧不上,咽不下这口气?
萧宁偷瞄了萧钤一眼,结ズ薏坏妹惶Ч头。
盖因此刻的萧钤脸色相当的难看!
“你这是做什么?”萧钤脸色再难看,总有不怕他脸色的人,卢氏挑眉问。
萧钤是真想好好地问问萧宁,这不得不选的样儿算怎么回事?
怎么的他们家萧宁一辈的,萧宁就那么瞧不上?
终究没敢把话说出口,他是不要脸了吗?
卢氏一提醒,萧钤终是道:“你三哥四哥带上,大哥也得带上。”
他就不信了,让几个人跟着去,他们真就那么没用。
萧宁很想说,大哥啊,这可是长子嫡孙,萧钤舍得,确定她大伯和大伯母也舍得?
“唯。”萧宁本是一个都不想带,长辈施压,不带不成,那就带上吧。
虽然答应下,萧宁眨了眨眼睛,显然有话说。
卢氏算是看明白了,萧宁非同一般,走一步能看到十步外的人,不好忽悠。
“有话直说。”萧钤这时候依然没有缓过气来,结ヌ到卢氏催促萧宁,萧钤瞪大眼睛,死盯着萧宁,不解萧宁有什么话要说的?
萧宁顶着萧钤都要吃人的眼神,眨眨眼睛轻声地道:“阿兄随我同去,需听我调令,不得擅自行事。若他们不听令,无论何人,立刻送回。”
此去凶险万分,萧宁得提起十二分小心,硬被塞到她手里的人,也得听话,谁要是不听,不好意思,萧宁不伺候。
“这是自然。”萧钤眼皮直跳,卢氏先一步开口,答应得分外爽快,看情况卢氏不是第一回听见。
萧宁微微一笑,不难看出她的好心情。
萧钤等萧宁一走,道:“让阿宁的兄长听她的?”
“让阿宁听他们的?”卢氏反问。萧钤真说不出这样的话,毕竟萧宁的本事摆在那儿,孙子们如何,他也有数,不能昧良心。
可是,萧钤低落地垂下了头,显得分外的伤心难过。
“我竟然比不上我孙女。”萧钤忧郁地张口。
卢氏笑了,萧钤更伤心了。他都说难过了,卢氏竟然还能笑,是不是有些过分?
“青出于蓝胜于蓝,一代更比一代强,我以为你高兴才是。”卢氏不紧不慢地开口,话音落下,安抚了萧钤。
可不是嘛,当长辈的谁不希望晚辈有出息。
萧钤明白了,对待萧宁的心态,他是有些不太对劲,应该改正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老了,大方向帮孩子盯着些,不让他们兄弟阋墙,便够了。你以为我为何非让五娘带上他们兄弟。”卢氏看得长远。
萧宁自小在雍州长大,回京的日子浅,和萧家的小辈们并非从小一起长大相处的情分。
情分,再深厚的血缘关系,也不及日积月累的相处。
不难看出来,萧宁这一辈里,萧宁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家族人,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卢氏想让萧宁带飞孙儿们不假,更是想让萧宁同兄弟相处出情分,真正的兄妹情分。
将来,哪怕他们帮不上萧宁的忙,至少不别给萧宁拖后腿,足以!
萧钤消声了,卢氏想得足够长远,越发显得他没用。
“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娶了夫人。”萧钤十分认命,无用就无用吧,至少他从前这些年听人劝,不冒头,循规蹈矩,将来,只要懂得装聋作哑即可。
卢氏亦明白,萧钤的本事或许不高,于太平之时,倚祖上之荫,亦能一生无忧。
遭逢乱世,天下大乱,他的个性无法ザ希又无识人之能,以他为首,并不妥当。
好在,儿孙皆已长成,往后只要他和从前一样,听得进劝,不犯糊涂,足以。
“你可会嫌弃我?”老夫老妻不假,萧钤依然有些担心,伸手拉过卢氏的手。
“你是我选的郎君,我为你生儿育女,至此你待我一心一意,今日方有此问?”卢氏握紧萧钤的手,他们相伴多年,哪怕萧钤不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能容她聪慧外露,不畏人非议他畏妻如虎,纵他无才干,又如何?
萧钤一把年纪,此时竟然流露出了不好意思,“天下大乱,越发显得我平庸无能。”
卢氏道:“无事,有我。”
这霸气侧漏的,萧钤一颗心定下了。
没关系没关系,他是不聪明,没有太大的本事不假,至少他有一个聪慧的夫人,多年来他能听夫人的话,无才干也成了九卿之一的廷尉,将来定也能和卢氏安享晚年。
“我就靠夫人了。”萧钤毫不避讳地显露出对卢氏的依赖,卢氏轻轻一笑。
夫妻相处之道,不在于比谁更聪明,不过是相互包容,相互尊重。天下聪明人再多,萧钤再不聪明,却容得她为他掌家,愿意听她劝。足矣!
“需请二弟来一趟。五娘挑中的是四郎,是二弟的长孙。”萧赛啊,这一位一向看着老实,卢氏思考,她是从前错看了萧赛?
能让萧宁点名的人,卢氏不相信他只有老实。
一瞬间,卢氏想起另一个老实人。萧评!
人家老实不争不假,不代表他没有本事。威胁韩家的狠戾,谁提起不是心有余悸?
萧钤嘴角抽抽,“我去说。”
孙女挑不上自家的孙儿,非要兄弟家的,萧钤莫可奈何,两家住一块,就隔了一道墙,还是他亲自过去说说吧。
当然,也得问问萧赛愿不愿意。
“我愿意。”萧钤才跟萧钦张口,被萧宁点名的萧赛也在其中,萧钦听完始末,尚未来得及开口,萧赛已经激动无比地张口,举着手那叫一个兴奋。
萧钦这个当祖父的也好,萧钤这个堂祖父也罢,从未见过这样的萧赛,瞧这激动得,眼睛都放光了。
“阿翁,我不怕危险,五娘去得,我也去得,正好可以长长世面。阿翁,你就让我去。”可怜孩子啊,说起这事,生怕萧钦不同意。
萧钦?什么时候萧赛叫萧宁洗脑了不成?这么迫不及待?
“你要想好了。五娘的事是你七叔决定的,我虽是当阿翁的,不能越过你爹。你要是不乐意,再有你爹不同意,这件事就当我们没提过。”萧钤思量再三,将话说明白了。
萧赛十六七岁,正是想长见识的时候,最迫切的莫过于有别于平日枯燥的生活。
没想到萧宁真是了解他,懂他这个当阿兄的心,这就要带他去见世面了。
哎哟,ト皇撬的好妹子,太招人喜欢了!
萧赛要不是顾忌长辈们在,早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就这样也是喜上眉梢,藏都藏不住。听着萧钤的话,毫不客气的帮亲爹答应下,“阿爹定同意。这可是大好的机会,能让我去会会天下世族,长长见识。”
理由端是冠冕堂皇,萧钤嘴角抽抽,素日挺老实的孩子,莫不是被萧宁一教,教坏了吧?
萧钤一闪而过这么一个念头,差点脱口而出的问了,好在忍住,忍住了!却也差点把舌头咬了!
“你想好了。此去凶险,五娘虽点了你去,相信你有本事,不过真到盟军汇聚之地,旁人对我们萧家人,不比我们长辈在家对你的宽厚,生死攸关。”萧钦正色提醒,这是给萧赛点明局势非同寻常。
“阿翁,你说的我都知道。此去我会对自己负责,我听妹妹的,绝不给妹妹添乱。”萧赛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落在两个长辈的耳朵里,都想问他,听妹妹的话能如此理直气壮?
不过,心宽的人想是闹不出的。
吐一口气,萧钦冲萧钤道:“阿兄也听见了。既是四郎愿意去,你不必挂怀。五娘虽小,行事周全,跟着五娘去,正好让他长长见识。只是,七郎镇守雍州,胡人再犯境?”
家里的事说完,就得说说境外的事,萧谌一去不回,谁都觉得定是前线的事十分要紧。
萧钤悠悠地道:“边境事务,皆不曾明言。”
带着几分幽怨的味道,萧钤接着道:“我现在也放宽心了,我就听夫人的。”
萧钦闻之一眼扫过,倒是想问,这不是你人生一直奉行的准则,现在只是更加努力的执行而已吧。
亲兄弟各自知,都当作看不见。
萧家内部一致通过萧宁出兵,虽然当长辈的都觉得,应该让他们出面才正常,可一想雍州是以萧谌为主,他们当兄弟的若是出面,显得想要抢权。
萧宁再小,总是萧谌唯一的孩子,这样一个人代表萧谌,谁也挑不出毛病。
至于担心萧宁小,觉得她不太适合出面,一群长辈想起萧宁做的事,真不敢说他们能做得比萧宁更好。
既然挑不出萧宁的毛病,萧谌这个当爹的拍板决定由萧宁代父出征,他们真不好说什么。
孔柔一向很否决萧谌和萧宁的决定,他们只要告诉孔柔,孔柔便只会的支持。
一群女眷瞧着孔柔淡定的送行,只叮嘱萧宁好吃好喝好玩的,再多的事也不能忽略身体,旁的再没有。
担忧或许有一些,不舍也有。再多,却是没有了。
要说心中震撼最大的莫过于王宦。
得萧宁一句肯定,雍州会出兵,王宦一直按捺内心的焦虑等着,终于等到兵马汇集,入眼一看,正如萧谌之前所说的两万!
两万就两万吧,雍州能出兵,已是万幸,他不敢再有更多的奢望。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不是萧谌领兵,而是萧宁?
看着萧宁才到人肩膀的小身板,就算在萧宁手里吃亏,不代表王宦相信萧宁能力挽狂澜?
“王先生是欢喜坏了?”明鉴ト徊皇歉龊枚西,瞧王宦在风中凌乱的,也不喜欢王宦的行事风格,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王宦僵硬地转头,望向明鉴,他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欢喜坏了?
“萧骠骑呢?”王宦决定不再跟他们纠结,有问题就得问。
“胡人进犯,兵马不休,骠骑在前线。虽急于雍州安宁,盟军共伐逆贼,是为匡扶天下,将军特命小娘子领兵,代父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