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刺史不管怀揣的何等心思,断然是不想到最后自己把自己坑了。
连连与萧宁称是,半句不好的话都不敢说。
“不知殿下从何处得来的粮食?”颜刺史没有办法,还有一桩事没有问清楚,那能怎么办,问个清楚。
萧宁明了,重头戏在此!可是,她是君,前面的是臣。无关国家兴亡,百姓利益之大事,她有必要有问必答
是以,萧宁不答之,目光深邃地盯着颜刺史看,看得颜刺史头皮发麻,汗流直下,最后连连与萧宁赔罪道:“殿下恕罪,是臣失礼,臣与殿下赔罪。”
得,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啊!
萧宁笑了笑,“刺史贵知,甚好。方才你那么一问,我还在想,纵然是陛下亦不曾如此对我追根究底,到了荆州,我倒是事事要与刺史禀之?”
颜刺史一听萧宁亮出萧谌,吓出了一身冷汗道:“殿下,臣不敢,不敢!”
他道着不敢,自己做下什么样的事,自己心中没数?
“一句不敢,自该记住你的身份,你为刺史,是为朝廷,为百姓之刺史,可不是为了你自己,或是为了旁的另有所图的人为的刺史。若你做不好这个刺史,天下间想当这个刺史的人不在少数。”萧宁确实对这一位刺史不满,谁让他一照面说的话,做的事都叫萧宁看来十分不得体。
“臣明白,臣明白。”颜刺史已然汗淋如雨,连忙打恭作揖,望萧宁不要再生气。
“想来你再无旁的事了,既然如此,散了吧。”萧宁将人打发了去,想是派颜刺史来打听消息的人,必也明了想从她手里占便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臣告退。”颜刺史叫萧宁刺激了这么两回,连萧谌都拉了出来,道萧谌都没对她做下的事事无巨细的问个清楚明白,颜刺史倒是敢问。
可怜的颜刺史也是急得方寸全失,语无伦次,连质问萧宁的话也敢说出口,果然是胆儿肥。
显然,颜刺史的胆子还是不够大,至少被萧宁一番反问,他不敢再道半句。
萧宁挥手让人退了去,这些事也敢到萧宁的跟前问,亦不知是何人给他的错觉,叫他以为他的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旁人,还能吓得住萧宁?
玉毫见萧宁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对方连半句回嘴的机会都没有,亦是莞尔。
“这荆州啊,我得好好地呆呆。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我看出的不是刁民,而是刁世族。”还真莫不是以为他们想夺粮,想从萧宁手里抢口粮,就他们人多,亦或是觉得他们在荆州经营多年,能如他们所愿了?
萧宁想到了荆州这地方,天府之国啊!其地理优势亦为天下之翘楚,她得把荆州完全接手过来。
“梁州殿下不去了吗?”萧宁这意思可不是打算住个十天半个月就走人,看阵势大有暂时在荆州耗个三五年,何时把荆州的人处理好了,她再走。
萧宁天下,天下九州她已然走过了五州,雍州不必萧宁担心,剩下一个梁州和豫州,萧宁是不打算去了?
“有南宫在,山民不闹事,这就是最好的消息,用不着再操心。”最重要的更是山民的首领一双儿女都在雍州呢,至今为止人家没有喊着要回家,这就证明在雍州他们的目的尚未达到。
朝廷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传来,只道他们兄妹自入雍州以来,一直学习雍州的规矩,见了不少人,也领略了许多中原的风景。
萧宁之前连听都不想听他们兄妹最后有何所请,且将人丢回去给朝廷,旁人或许不会把兄妹当回事,毕竟他们不过就是山民,未经教化者,多少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连跟人说句话都觉得那是对他们的侮辱!
有南宫致远在,再加一个孔鸿,萧宁很放心的。
“豫州吧,就算要去也不急于一时,边境若得安宁,无人进犯我大昌,军中之事,有几位将军中,用不着我操心。”萧宁看得开,那都是在他们手里握了不少时间的城池,再怎么折腾也闹不出多大的事,倒是这荆州新得,与兖州一般,需得费些心神。
玉毫不过就是问一问,见萧宁有数,便不再有异议。
只是这荆州内,之前有人一直所谋算的东西,萧宁刚来,连个招呼不打便得了。
得了也就罢了,萧宁还把他们算计出来的人放出大牢,如此架式,谁能瞧不出来,萧宁不负传闻。
萧宁对此不以为然,他们算计他们的,她若能从中得好处,这是好事,何乐而不为。
驿站之内休憩,萧宁就想安安稳稳地休息,没想到到了半夜却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萧宁被惊醒,仔细一问,却是有几头牛发疯的冲入驿站内。
听闻此事,萧宁亦不迟疑,起身要去查看,其他人亦被惊醒,见萧宁行来,玉毫立刻劝阻地道:“殿下,畜生无礼,殿下当避之。”
萧宁看着火光这下,黑衣玄甲被几头牛驱逐着避之唯恐不及。
牛之物,于百姓而言是不可替代的劳力,不管是百姓亦或是朝廷,对牛都不会轻易杀之。
黑衣玄甲亦是有这一层顾忌,否则在看到牛冲入驿站的那一刻,大可将牛击杀。
如今被牛追着躲避,不过是因为不想伤及于牛。
“比起顾忌我会不会被伤到,去寻能让牛安静下来的人更为重要。”萧宁不会以为眼前发生这一切都是意外,只怕是有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宁给了颜刺史一个下马威,马上有人要给萧宁一个下马威。
行啊,倒是懂得借畜生之手,萧宁确实没有跟畜生计较的意思。
“已经派人去找。”玉毫轻声答来,他倒不是不知道该去准备什么,只是在这荆州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人也不容易。
欧阳齐于此时道:“想让它们安静下来的办法不是只有一个。”
除了寻懂得让牛安静下来的人之外,还有药物。
“去寻太医。”萧宁经欧阳齐提醒,立刻明白了,好在她这一行来,为了以防万一,身边早就备上太医,纵然萧宁处用不上,也总有用上的时候。
很快太医行来,也不用叫他特别的吩咐,人已经亮出药,“殿下,迷药是有的,只是如何让牛喝下,这也是一个问题。”
此话萧宁明了,“取几个竹筒来。先生,咱们得出手治一治这些畜生。”
欧阳齐乐意得很,“有何不可。”
马上有人将太医准备下的药装入竹筒中,看着外头还在横冲直撞的三头牛,萧宁取了两个竹筒,欧阳齐亦然,看着牛嘶叫起来,萧宁和欧阳齐都一个闪身,将竹筒内的水倒入牛嘴中。
三头牛都被丢入了足量的迷药,一开始还精力不错,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却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阵声音,再也无法横冲直撞了。
黑衣玄甲们亦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责任是保护萧宁,可是这牛也是百姓之物,不可轻易伤之。养成一头牛须几年的功夫,人尽皆知。就是萧宁出现,也没有让他们伤牛的意思,对付发疯一样的牛,他们亦十分的为难。
“牛关起来,对外且说,这些牛被射杀了。”萧宁脑子转得那叫一个飞快,来而不往非礼也,有人想看笑话吗?好啊,她就再添一把火。
不经官府同意杀牛,这事可大可小,萧宁纵然是公主,这好好的落人于柄,可为百姓所不喜,多少人盯着,想看看萧宁的笑话。
或者,他们都不需要出面,且让百姓出面就是。
谁让萧宁一直以来标榜的都心系百姓的印象,若是出了事,闹腾不休,百姓对萧宁生怨,这么大的事,萧宁亦断然不可能置身事外。
叫萧宁不得安宁,或是让萧宁深陷于百姓困顿之中,那就没有时间管他们的事,有何不可?
“唯。”牛啊,哪里不来,偏往萧宁的驿站冲,天底下绝没有这般巧合的事,只能是有人暗中推手。
萧宁无所谓,愿意按他们的剧本行事,接下来且看看他们有何打算。
这回,萧宁是在一阵啼哭声中被闹醒的!
大半夜被吵醒,早上再被搅得不得安宁,萧宁心情若说有多好是没有的。
倾听外头哭声阵阵,“我的牛,我的牛啊,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养大的牛,不就是冲进了驿站吗?你们竟然把我的牛杀了,你们把牛还给我,还给我。”
行,来的是女人。
听这哭的架式,一哭二闹三上吊。泼妇惯用的把戏!
萧宁坐在床边发着呆,就这么着也不急着动,阿金阿银们都在外候着,心知外头那么大的动静是瞒不过萧宁的,萧宁不动,自有她不动的道理。
“进。”萧宁于此时唤了一声,外面声唱俱佳的闹起来,听起来不像是只有一个人。
萧宁命人将洗漱之物送来,且让人继续地吵着,闹着。
直到用完早膳,外头来禀道:“殿下,颜刺史前来拜见。”
萧宁就想啊,她放着事情不管,且看看有没有人该出面的出面。这都小半个时辰,看起来他们并不打算管,行,就比比耐性。
要说这耐性萧宁是从来不缺的,尤其在明显是有人布局想坑她的情况下。
“只一个颜刺史?”萧宁慢悠悠的吃吃喝喝,睡不好的人精神确实不振,面对他们再来搅和,萧宁连连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来。
同时也是在这时间内让自己平息下来,不可带着怒意对付这群人。
“是。”确实只来了一个颜刺史,萧宁倒是盼着人来得越多越好,可惜,外面这喊了半天没喊着人出面,依然不打算离去。
硬闯这一点,怕是借他们三个胆子他们都不敢。
哭着闹着,不过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谁在外头想凑热闹的,萧宁听着动静也大概知道。
萧宁颔首道:“让他进来。”
外头闹腾得越来越大,都到这个时候了,萧宁还不打算出去见人?
前来禀告的人纵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也知道萧宁做事自有分寸,还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
颜刺史被请进来,额头都是汗珠,显得焦虑地道:“殿下无事?”
一照面礼数不缺,更叫人挑不出毛病,关心萧宁的样子看起来亦是情真意切,绝无半分虚假。
“还算不错。几头疯牛冲进来,人家也没承想让牛伤着我。”萧宁也是说的一句老实话。甚是以为这桩事到了现在,暗中布局的人只不过是利用几头牛叫她焦头烂额罢了,哪里会指望利用几头牛就伤着萧宁。
颜刺史关心的问题得到回答,但这后面的话,他该如何的接?
很显然颜刺史也是接不上,萧宁太过直白的暗示有人居心不良。她不过是顺应人家暗中人的准备,且让人在外头闹啊吵啊,她听着,也让人听着。
“殿下。”颜刺史真是要愁死了,他唯有这一唤。
“颜刺史若是想来看看我有事无事,现在看到了,还有旁的事?”萧宁目光坚定地望着颜刺史,叫颜刺史辨别不清萧宁究竟是喜是怒。
不过没有关系,颜刺史问:“敢问殿下,门外闹事之人,殿下欲如何处置?”
总算是问到正题了!
萧宁不答反问:“依你所见?”
这回望着颜刺史的目光多了几分询问,似是在真心实意地聆听颜刺史建议。
颜刺史没有忘记昨夜和萧宁的交锋,自不会认为此事萧宁心中并无章程,这么问他,不过是想知道他究竟有何打算。
不得不说,萧宁年纪虽小,做事滴水不漏,就这份沉着自不是寻常人可比。
“臣,臣都听殿下的。”吃过一回亏的人,哪能一直再犯同样的错。
然而想套萧宁的话,萧宁分明是想听听他的看法,这么避之不答,事事以萧宁为主的态度,难道以为萧宁要的是这样一个刺史?
萧宁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颜刺史竟然是一个无主张的人?”
明明笑容可掬的人,说出这叫人闻之惊心的话,颜刺史连忙道:“臣不是。”
“那且说说,此事你认为该如何处置?”萧宁可以不答颜刺史的问题,颜刺史却不能不答萧宁的问话,这就是所谓的官大一阶压死人!
“臣,臣”颜刺史的额头又开始不断地冒汗了,怎么也想不到萧宁竟然会如此的难缠!
萧宁听着他一个个的臣字,丝毫不急,可在这一刻,外头传来一阵叫唤,“杀人了,当兵的杀人了。公主手下的兵杀人了!”
得,听听这声音这话,还真是一层层的将矛盾升级啊!
冷哼一声,萧宁压根不当一回事。
“殿下听,外面出事了。殿下还是速速处置。”颜刺史答亦不知如何答时,这外面的叫唤声简直就是救他的命啊!为他解这燃眉之急。
“不急,出了这个门就要处置,是以本宫才问刺史,你认为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置。”萧宁既然有心为难人,哪里会给人机会。
想借外面闹事的人为他破局?撞到萧宁手里,想看萧宁好戏的人,萧宁能让人好过才怪。
指望旁人救他,他想想怎么靠自己能让萧宁听着答案满意,放他一马吧!
颜刺史一口气卡住,惊愣地抬头望向萧宁,万万想不到萧宁如此难缠,毫不肯松口,这简直是要命。
“说!”萧宁等了半响,大喝一声,颜刺史立刻坐在地上,哭着喊道:“殿下,殿下就别为难臣了,臣也是没有办法,臣这个刺史难当啊!”
瞧着一大把年纪的人,在萧宁的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宁是怎么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