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张桂香受打击的是,她作为一个临时工,每个月才十四块的工资,刘继红和江小河这种什么也不是农村妇女,竟然做一天的头花就能拿到两块钱。
这么一算,一个月就能挣到六十块!
一想到人家一个月就能挣她几个月的工资,她先前的优越感顿时被打击得荡然无存。
至于宋阮阮,她更是没法比。
因为这生意竟然是江海那个成天无所事事的小混混起头做的,他拿最大头的利润。而染色的技术是宋阮阮出的,她也每次会拿一部分提成。
整个县城就那么大,这种紫色和黄色的头花,如今已经风靡全城。就算有人卖别的颜色的,价格还更便宜,大家也更愿意买这种。
毕竟其他颜色的布料只要有票就都可以买到,拆开买来的头花随便学一下就能扎得出来,稀罕的还是这哪里都买不到的鲜艳色彩。
所以尽管出现了模仿者,这头花依然是独门生意,利润就不用提了。
她听刘继红说,江海给宋阮阮买的确良的料子,那都是成匹的买,白胶鞋都买了两双。
她原本想在他们面前炫耀的好不容易攒钱买的那件新的的确良花衬衣,根本拿不出手。她在城里能吃到的东西,江海最近经常跑县城,也时常给他们买。
她竟然没有任何值得他们羡慕的事情可以说了。
得出这个结论,张桂香觉得难受极了。
不过,当她看到宋阮阮的房间里摆着的文具盒和军绿色书包时,她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哟,宋姑娘,你咋还有文具盒和书包呀?”
宋阮阮原本在看书,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这才回过神来,对她礼貌地笑了笑,回答道:
“江海买的。因为我下学期想去镇上念高中。”
张桂香道:
“你都这么大了还去念书啊?”
宋阮阮道:“学无止境,我们不应该因为年龄就停止对知识的追求嘛。”
她跟张桂香又不熟,干脆就用套话应付了过去。
张桂香撇了撇嘴,然后就去找丈夫江川去了。
此时江家父子四人都在坝子里弄篾条,连江海那个懒鬼不知道怎么也转了性,知道帮父兄干活儿了。
张桂香把丈夫江川拉到远离其他人的地方,悄声道:
“我看你爸妈还有你弟弟他们,这次卖头花可是挣了不少钱,咱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小峰马上又要上小学了,开销更大,你让他们支援咱们一点呗!”
江川这次回来,也看到了家里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但作为村里的天之骄子,江家唯一的正式工人,他还是拉不下脸主动问父母要东西,一般都是父母自己给的。
“这不好吧,咱们在城里有工作,哪能问爸妈要钱……”
张桂香也不是不知道丈夫那点小心思,便道:
“也没说让你要,但他们的宝贝孙子小峰念小学,连个新书包新文具盒都没有,还是捡的他表哥表姐的旧货,这你不跟他们说说?”
“再说了,他们最近卖头花挣那么多钱,连个非亲非故的宋阮阮都能买了新书包新文具盒送去读高中呢,怎么就不能给亲孙子支援点钱读小学了?”
江川便被妻子说服了。
接下来干活儿的时候,便特意跟父亲说起了自己在城里生活的不易,以及儿子上小学给他们带来的压力。
江红国也是个心疼孩子的父亲,他和周凤英一直就很体谅大儿子在城里生活的不容易,当下就道:
“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再怎么还有家里给你撑着呢。”
听到这话,江川心里就有谱了。
果然,没多久他母亲就来找他了,背着两个弟弟塞了三十块钱给他,说是家里最近挣了点钱,让他拿回去给小峰买点营养品和文具。
“妈,这怎么行,我自己挣工资的,哪能要你们的钱!你们留着自己花!”
周凤英道:
“你放心拿着,我们自己也留了的。之前阿海打了头野猪,这段时间又卖头花又卖竹编的,我们手里有钱呢!”
江海看着两人在坝子尽头说话,都不用猜就知道,他妈肯定是在悄悄补贴大哥。
他倒是无所谓,给了父母的钱就是父母的,他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而且大哥也不是外人。
因为家里多了突然回来的江家大哥大嫂,宋阮阮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自己在知青们哪里问到的办法。
她不了解江家大哥大嫂,不想轻易透露自己的新商机,下午连布都没让江海染。
看了几个小时的书,江海拿着几个夹好的鲜核桃来找她:
“看了这么久的书了,补补脑。”
宋阮阮觉得正好趁此机会跟江海说说花露水容器的事,把核桃放在一边,轻声道:
“你去关门,我有事跟你说。”
今年能卖花露水的时间不太多了,必须得抓紧时间。
江海立刻依言去关了门。
宋阮阮让他走近,这才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