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床上的时候,由喜子还在嘟囔着哭个不停,她像是想要把?这段日子的伤心和委屈全都发泄出来,哪怕是在睡梦中也没有停下自己的泪水。
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还没来得及脱身便猛地被对方抓住了手。
少女紧紧的皱着眉,看上去很是不安。
安吾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而后抬起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果然,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她喝醉了,自己就一定?会被赖上。
安吾动作极轻的、试探着抽了抽自己的手,意料之中的,他的动作几乎是刚起步就被对方察觉到而后握的更紧,嘴里甚至还嘟囔着‘求求你不要走’这样的话。
无法,青年只能伸长了手臂将?一旁书桌后的椅子拉了过来在床边坐下,任由着由喜子抓着自己的手。
他果然还是太过于纵容她了吗?
如果这八年来他有?那么一次、彻彻底底的拒绝她、将?他们之间的所有?一刀切的干干净净,那么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藕断丝连。
听着少女平稳悠长的呼吸,眼前的画面似乎和记忆中无数个这样的回忆所重?合,用那只空闲的手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安吾叹了口气。
他若有所思的将?胸前口袋里的钢笔抽了出来,有?些出神的盯着笔帽上的那几个字母。
Yokiko这几个字是少女亲手刻上去的,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学生的字迹,毕竟在这么小又坚硬的材质上雕刻,没有经验的人是不太能做的很好的。
他也没有想到,这份四年前的圣诞礼物会被他留到了现在。
哈,更没想到的应该是……他的……
安吾犹记得四年前自己刚刚离开港口黑手党的时候,那恰好是圣诞的前一个礼拜,和种田长官谈判之后的某一天,他们两个又不约而同的、默契的来到了Lup。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去那个地方。
这次并不是如同往常一样的四个熟悉的面庞,太宰和织田也离开了港口黑手党,这次只有他们两个。
Lup在小巷的深处,位置偏僻,有?些阴冷,在难得下雪的季节更是冷的有?些不可思议。
好在酒吧里的暖气?很足,足到少女还没喝任何东西,白嫩的小脸就已经红扑扑的了。
一开?始是沉默,他们还是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沉默的盯着杯子里颜色漂亮的液体。
由喜子不能喝酒,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离开而导致了少女的难过或是愤怒,她点了一杯从未听说过的酒。
他是听说过的,这种酒的酒精浓度和后劲丝毫不亚于苏格兰高地舞。
不过她一开?始只是浅浅的抿了几小口,虽然眼睛里已经晕上一层水汽、双颊也微醺的红了一片,但是至少意识还是清醒的。
……勉强清醒。
“混、混蛋……”
那天由喜子哭的和今天一样惨。
漂亮的杏仁眼都哭的有?些红肿,茶褐色的眸子里也掺上一丝微红。
“叛徒!坂口安吾你个叛徒!”
“抱歉。”
“你真是和、和太宰治一样是个、没、没良心的家伙呜呜呜……”
“……抱歉。”
除了抱歉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的、也无法说些什么别的。
“干脆让你和织田一起被Miic杀掉算了!”
她向来嘴硬心软,哪怕是做了好事、救了人之后,嘴上却依旧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
小女孩哭的抽抽搭搭的、歪着身子去揪他的领子,却因为被酒精所占据的大脑而有?些动作不稳,一头栽在了他的怀里。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抱她,等到两个人的身体又紧紧相拥的时候他才猛地意识到什么不对。
这该死的、难以改变的习惯。
他们现在可是两个敌对组织的人啊。
怎么可以在这个灯光昏暗、氛围暧昧的酒吧里,旁若无人、忘情无我的紧紧相拥?
温热的泪水濡湿了他胸口的衣服,少女的声音从怀里传来有些闷闷的。
“下次见面一定?把?你、呜、把?你骨灰都给扬了、嗝……”
安吾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纠结许久之后还是抬手拍着她的后背给?少女顺气?。
“既然你要、你要滚蛋了,那……”由喜子摇晃着直起身子,小手在自己的身上摸索着什么:“那就不、不要把?这个也……不要留着这个、碍我、碍我的眼了。”
她结结巴巴的说了许久,动作迟钝的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
“放在哪里?”
“呜……口袋里……”
手伸进西装外套口袋里时率先摸到的是什么冷硬的盒子,将?精致的木盒从少女的口袋里拿出来放到吧台上,由喜子撇了撇嘴,将?盒子推到他面前。
“哝,圣、圣诞礼物。”
少女摇了摇头。
“不,是、呜……”
话还没说完,她便难过的哭了起来。
哭的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
“是、告别礼物。”
心脏似乎被什么猛地、狠狠的锤着,柔软的器官破碎成无数片、被人潦草的捡起缝合,而后再狠狠的锤碎,如此反复,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