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丽塔坐在地面上,脸色苍白,神情无助。
卢修斯从她的面前走过。
她伸手牢牢地抓住了祂的裤腿。
“……你欺骗了我。”
“我可没有。”
高高在上的、藐视的声音传来。这一次,没有笑音了。
“你利用了我,然后又把我当做弃子,一脚踢开。”
“是你自愿的,我们双方是公平交易,谁也没有逼迫谁。”
瓦丽塔痛苦地吼出声,不依不饶地扯住卢修斯的衣摆:“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一直撺掇我,一直教唆我,我怎么会、怎么会……”
她闭上眼睛,眼角沁出泪珠,咬紧牙齿,狠声道:“还给我,卢修斯,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卢修斯冰冷地、厌恶地把她一脚踢开。
“咔嚓”清脆一声。
“我早就说过了,你不是海洛茵,不能以下犯上。平庸的人类,你要清楚触怒神明的代价。”
“还给我!还给我!把我的善良还给我,我反悔了,我要把我的善良拿回去……咳咳咳!!”
“滚开,”
神明那一刻真正动了怒,
“垃圾。”
左、左、右、右、左。
背路线图的时候,阮笙把每一处的住址的位置都清楚地记在了脑子里。不仅如此,每个住址她都布置了高阶防御卷轴,会阻拦除了她和哈蒙以外的所有人类。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体能。
她狠狠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狼狈地喘着气,抬头看着那些追赶上的斗篷们。
他们骑着马,慢慢地接近了她。
阮笙低头很久,在一个瞬间出其不意地露出袖箭,击中了一个斗篷人的心脏。
那人坠马,马匹受惊,对方有些慌乱,阮笙头发散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感觉关节火辣辣的痛。
破空声传来。
……咦?
脑海空白了一瞬。
阮笙在那一刻,瞪大眼睛,瞳孔收缩。
好像有什么东西穿过了她的胸口,疼痛蔓延的速度极快,很快盖过了她浑身其他任何部位的伤痛。
她喉头一甜,源源不断的液体从她的口中流出,滴滴答答淋到胸口和地面。
阮笙低头。
胸口那里,露出了一截羽箭。箭头气味不对劲,抹了有毒的药剂。
她浑身很快失去了力气,瘫软下来。
意识也在慢慢地涣散。
下起了大雨。
马蹄声靠近她,阮笙撑着力气,支开眼皮看那些披着斗篷的人,他们下了马,观察了一下她,然后和同伴说了些什么。
雨声越来越大,哗啦啦的,砸在阮笙背上,把她身下的血冲了好远。
她听得有些不真切。
“……活不久了。”
“能确定吗?我可是听说,只要有毒药样本和器材,她原地就能够配置出解毒药剂……”
“没有毒她也活不久,还有别的病呢。小腿骨折,呼吸道也被血堵塞了。”
“大概什么时候?”
“五分钟之内咽气。”
“……真是可惜一棵好苗子了,再过几年,说不定能达到跟她导师一样的高度。”
“谁叫她触犯了协会的利益,一大波贵族被扯下水……没了德蒙特家族这层保护罩,多的是人想把她除之后快。”
“……快走吧,等骑士来了就不好了。”
“知道了,别催,检查痕迹呢。”
“好了没?”
“来了……”
最后的神之力之前就用完了,袖箭还可以使用,但是手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她俯躺在地上,雨点噼里啪啦地砸着她光洁的脊背。
一支羽箭,从她的蝴蝶骨穿过,流下的血染红了白色的礼服。
爬起来,阮笙。
听觉变得模糊了,雨声好像荧幕的音量被调小,逐渐远去。
爬起来,阮笙,只要还活着。
视觉也涣散起来,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世界分崩离析。
稍微挪动一下吧,或许会遇到哈蒙,或许……
阮笙突然咳嗽起来,呛在气管里的血让她几乎窒息。
然而她最后却笑了起来。
头发一缕一缕,浸在雨水里,皮肤冰冷发青,眼泪跟着雨水一起流下来。
一切还是滑向了深渊。
她的心脏在痛苦、不甘、仇恨中停止跳动。
然而最后一刻,阮笙的脑海里纷乱的思绪竟然是,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瓢泼大雨中,少女像一叶孤舟,停泊在血色的海面。
撑着黑伞的青年,蹲下身,抹掉她脸上的血污,捋开她被雨水黏在脸颊上凌乱的发丝,单手抱起了她,用鼻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没有任何温度的脸颊。
海洛茵,海洛茵。
他像是找回了遗失已久的珍宝,一个人梦呓般地喃喃自语。
海洛茵。
来吧,来吧,海洛茵,我的启明星,我迷雾中的灯塔,我的花冠女神。
我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