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粒自然不是她的本名。
或许是有心讨好,也或许是两人相处还算愉快,麦粒对着池迟归称得上交浅言深。
她其实是比乔威还要年长一岁的,只不过16岁就已经辍学出来打拼,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快五年了。
据她自己说,刚出来的时候什么都做过,在理发店打杂工,在饭店当服务员,在小服装店卖衣服。
因为长得好看,身材也辣,给老板的网店拍模特图,竟然也意外有了点名气,开始做衣模。
在行业里走得越久,她反而越坚定自己的想法,想做个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
麦粒是知道的,只会闷着头做事在行业里不可能闯荡出头,因此一边在大学里蹭美术课、服装设计课,一边也铆足了劲一心找机会往上爬。
她和乔威就是这么认识的。
当乔威的女朋友,乔威给她出了学费让她在一个民办专科挂靠混学历,目前重读大一。
“毕竟有学历才好办事嘛,我也知道歪路子走不长久的。”
虽然俩人心知肚明的这段“感情”也就是玩玩,真相处起来却一个比一个全情投入相当入戏。
这个端着盘葡萄:“亲爱的,应酬辛苦了吧,吃点葡萄润润喉。”
那个就自然而然地张开嘴接过喂过来的葡萄:“还是你心疼我。”
然后俩人在池迟归对面自然而然地接了个吻。
池迟归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立刻就起来了。
她至今为止接触的朋友一个算一个都是纯白色的牡丹花,偏偏这俩人在她面前总在各种清奇的角度就开黄腔。
池迟归最初是听不懂的,后来恨不得自己没听懂过。
我不干净了,罪过罪过。
她看着“情到浓时”的这两个人是真的很烦,干脆勒令他们俩没事不要在自己眼前碍眼。
因为不想搭理孜孜不倦发消息的空易,池迟归把手机扔进房间抽屉里,自己则在甲板上看海。
渡轮从首都开往南省,速度不算快,途径的海域也都是难得的风平浪静。
唯一美中不足是太阳不够明媚,因此海上不是夏天那种清爽明媚,反而带着点说不出的沉静和暖意。
位置最低的甲板离海平面只有三米高,是一处下弦的平台,隔着栏杆池迟归席地而坐,吹着风,听轮船破开海浪的声音,倒是难得的心态平静。
她只是坐在那放空自己,好像想了很多,也好像什么都没想。
抛却随着封印解开的那些记忆不说,在将近20年的人生里,池迟归最大的愿望大概也就是看海。
上一次看海时的境遇与今日已然不能同日而语,反而心情倒是出奇的一致。
她偶尔会回忆下自己对着鱼缸说话的样子,有时候会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有空易笑着说随便花的时候,被欺负了立刻帮她出气的时候。
记忆最初解锁的时候,她对他是何等的依赖,甚至曾经觉得对方是救她于水火的神。
至于后来,呵呵,不说也罢。
但是池迟归觉得自己确实是在和空易越来越靠近了的。
不是救世主和他的信徒,不是龙君和他的小鱼,也不是道幸道直这一对师姐弟。
仅仅是池迟归和空易。
她还挺喜欢他的。
谁能不喜欢一位(只对你一个人)有求必应、随叫随到还慷慨大方的男人呢。
刚认识的时候池迟归也和朋友开过“大佬和他的小娇妻”的玩笑,说心里一点期待都没有是完全不可能的。
更别说他又是送泳衣,又是搂着她滑雪,又是常在生活中展现出一些带有独占欲的小细节。
池迟归有时候觉得他确实是对她有独占欲的。
有时候却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长辈的关照”还是在“履约”。
不过她很少花很长时间想这些。
感情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更不是治病的急药,她也只是顺其自然的任一切继续。
毕竟还有那么多那么多记忆没有解锁,或许她现在所纠结的一切过去的她也纠结过并且早就解决了呢——至少小池90能和空易打赌,肯定是知道了一切的。
只是这一次,云枝那几十年憋闷在心里的,因他而起的本不浓烈却戛然而止的情思,在漫长的岁月里又经过了反复的发酵,竟成了梗在心口难以纾解的怨愤,像一颗苦胆噎在喉口,日日苦涩又吞咽不得。
这就是云枝留给池迟归的记忆。
她赚钱赚得很愉快,在还债的进度上推进了长长一条,可池迟归却很难因此感到如释重负。
过往的记忆空易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他却和她相处毫无异样。
是他们在那些未知的记忆中已经达成了和解吗?
还是他其实本来也不算在意?
池迟归想起自己在最茫然的那段时间曾问过空易:“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欠债人和债权人的关系?”
这是空易当时的回答。
池迟归的心像是一团乱麻。
属于云枝的部分拉扯着她,让她想对着空易发泄怨愤,属于池迟归自己的部分却让她理智,因为那一切早就已经是过去的事。
不要靠近感情,那真的会带来不幸。
在甲板上吹风的活动因为天黑而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