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给谢权之前身无分文,谢权是知晓的。
现在他却执着于让她赔偿,这根本是在为难她。
她回答不出。
谢权似乎没有耐心了:“你不是要去见朋友吗?你的朋友那里有能赔的东西吗?”
孟栀柔猛地摇头:“没有!”
之后,任由谢权谩骂、质问,她都没有再出一声。
她不能让谢权知晓陆温然,不然,陆温然会遇到危险。
她知道,季俊山庄由于长期和散修打交道,散修们知晓他们对高阶修者的向往,往往会狮子大开口。
他们为了营造自家跟高阶修者有着密切交往的假象,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实在弥补不上开销后,他们只能留下山庄内的家生子,其他的仆人都遣散了。
这也导致庄子巨大,却没有多少人居住的情况。
待她伤好了,她就用疾行术溜出去,离开这个地方,她暗暗决定。
这个男人,她认清了。
然而孟栀柔没能等到自己的伤好,却也离不开了。
她睁开眼睛便看到陆温然被人送进了她的房间,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口中惊慌地唤着:“柔儿?你在吗?他们说你病了……你没事吧?”
因为眼盲,因为急切,身体撞到了桌子险些跌倒,又赶紧起身。
孟栀柔在看到陆温然的一瞬间,原本的坚强一瞬间瓦解,所有的坚持也消失不见,鼻子一酸,眼泪决堤般汹涌而出。
她知道,这世间最关心她的人,真正在意她的人来了。
紧接着,她便恶狠狠地看向站在一边看戏的谢权,强撑着起身,想要带着陆温然立即离开。
可惜……谢权,或者说是整个亏空的季俊山庄不会放过她们。
在观看回忆的六人,在此刻发觉回忆出现了裂缝,周遭的环境开始震颤、扭曲、轰鸣。
这是记忆宿主强烈的情绪造成的。
这是孟栀柔最不想回忆起的时光,他们六人潜入了孟栀柔的回忆,进入了这一段,依旧会因为孟栀柔悲伤、狂怒的心情,而对回忆画面产生影响。
悬颂提醒道:“别怕,只是孟栀柔的回忆到此处出现了情绪波动,造成了这样的影响,并非法术的问题。”
他说完,侧头看向顾京墨。
他看到顾京墨双拳紧握默默转过身,不想去看孟栀柔的回忆。
黄桃似乎也噙着泪,跟在顾京墨身边小声安慰着,让顾京墨不要再心疼。
另一边。
禹其琛愤怒得单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佩剑,白皙的手背青筋绽放,掌心泛出粉红的颜色。佩剑被他握得发出轻颤的声响,似乎会随时备战。
明以慢则是背脊挺直地站着,脸颊上挂着泪珠,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自然没有擦泪,只是心疼又气愤。或许女子更容易跟其他女子共情,这让明以慢的心疼更盛,怒火更旺。
木彦则是忍不住骂出声:“真是畜生……”
因为在孟栀柔的记忆里,她和陆温然被关进了季俊山庄的密室里。
季俊山庄的人似乎知晓陆温然是鲛人,便将陆温然锁在了镣铐上,让她无法离开。
明明是人身,脖颈上却拴着铁链,像家畜一样地被囚禁。
陆温然的不远处是躺在血泊中的孟栀柔,紧紧咬牙忍着疼,身上的皮鞭却从未停止过抽打。
一鞭又一鞭,皮肉绽开,血液流淌,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密室。
孟栀柔不敢哭,不敢发出惨叫,她怕陆温然担心。
可是血腥味太浓了,陆温然闻得到。
那皮鞭抽打的声音太重了,陆温然听得到。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你们放了她,别打了。”陆温然努力朝前,希望能够过去挡住他们,可惜,锁链让她无法离开控制范围。
在季俊山庄的人看来,陆温然哪里还是美丽的鲛人,那狼狈的样子,像被拴起来的家犬,努力吠着。
因为极度心疼,陆温然已经坏了的双眸中涌出血泪来,声音也越发沙哑了。
谢权和他的母亲却站在一边观看着陆温然,兴奋道:“哭了!哭了!是血泪,这种血色鲛人珠更值钱!”
得到了三颗血色鲛人珠,季俊山庄的人终于收了手,所有人离开了密室,只留下两个女孩子。
这让孟栀柔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
陆温然不能靠近孟栀柔,无论如何努力朝前爬,都不能再靠近一分。
她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经历这些。”
孟栀柔则是虚弱地回答:“为何……要道歉,愚蠢的人是我……哪有这种好事,可……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这种事情……我居然信了,我以为我是幸运的那个……”
陆温然心疼得不行:“你别这样,你很好。”
“然然,我终于知道了……原来……只有痛彻心扉哭过的眼睛,才能……才能更真切地看清对方……看到他眼里没有爱,他从未爱过我,看到我的天真……我的愚蠢……”
“柔儿,你别这样,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孟栀柔的手指划过储物袋,发现自己居然一丝灵力都没有了,连储物袋都打不开了。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
她很想打开储物袋取出铃铛,哪怕永世为奴,也想那个人过来,就算只能救出陆温然也好。
她怎么这么没用啊……
怎么这么没用……
孟栀柔不知道她被虐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昏死过去多少次。
她只是感叹,幸好季俊山庄的人不舍得虐待陆温然,怕把陆温然打坏了,陆温然就不能产出血泪了。
只有她一个人被虐待,就好……
她觉得她要死了。
她听不清陆温然唤她的名字,她也感受不到痛了。
这让她很慌张,她要是出事了,陆温然怎么办?
她陷入了黑暗之中很久,一切归于混沌,她不知时间,不知外界,只是轻飘飘地游走。
这种情况持续了没多久,她又一次睁开眼睛。
她看到自己被锁链锁着,以脖颈为锁的屈辱方式。
她又看向周围,只看到对面有一摊血迹,再无其他。
那有血迹的地方,是她之前被虐待的地方。
她看向四周,都没有找到陆温然的身影。
这让她非常慌张。
她开始喊,喊狗贼谢权,喊蛇蝎夫人,喊那群狗仗人势的家奴们。就算他们来了自己会挨打,她也要知道陆温然的去向。
终于,谢权走进来看向她,凑近了观察她,接着用最冰冷的声音说:“那个鲛人死了。”
短短一句话,却让她如遭雷击,整个人怔在原处,双眸一动不动地看着谢权。
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动不动,僵直得如同死了三日的死尸。
谢权继续说:“明明之前是你死了,结果把你的尸体放在密室里刺激那个鲛人几天,她居然偷偷献祭了,把自己的妖丹给了你,让你死而复生。不过她吗,死了,死得腥臭无比,明明之前还长得蛮漂亮的,怎么死了会那么臭?”
“不可能……”“这有什么不可能,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
孟栀柔的眼泪从眼眶涌出,然而落下的泪滴却变成了珠子,颗颗砸在她的胸前。
谢权看到了这些珠子不由得一喜,用控物术捡起后说道:“现在只是寻常的鲛人泪,待到你哭瞎了,就又有血色鲛人珠了。”
孟栀柔终于相信了谢权的话。
她的眼泪会变为鲛人泪,那么,她的体内也有鲛人的妖丹。
所以……陆温然真的殒了?
不是说会一直陪她的吗?怎么一个人先走了?
孟栀柔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滴滴不断,散落了一地,谢权兴奋地拾取。
她开始失控地嘶吼,像野兽一样地前扑,朝着谢权吼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我要你们季俊山庄所有人陪葬!我要让你们失去双目,痛苦哀嚎,最后死在这里无人收尸!我要季俊山庄恶灵环绕,我要让你们死后百年都遭万人唾骂!”
谢权哪里会在乎,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大笑出声:“好啊,我等着。”
她感受到了陆温然的妖丹,也感受到自己终于恢复了灵力,死而复生终于让她能够恢复了一丝灵力。
手指抹过了储物袋,取出了一个银色的铃铛,注入灵力,摇晃。
她也是魔门修者,早就猜到了给她银铃之人的身份,于是在注入灵力的同时,在识海内唤道:“魔尊,救救我……”
顷刻后,她听到了识海内的回应,是一名女子低沉的声音:“别怕,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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