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颂依旧留在顾京墨的回忆之境中。
他看到顾京墨在出城后不久,便遇到了熟悉的人。
来人是一名女孩子,面容秀美,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温柔,说话的声音也格外柔和。
她身上的衣服很简朴,却胜在干净。
她拉住了顾京墨的手,低声道:“跟我走。”
顾京墨抬头看向那个女孩子,迟疑了一会儿才认出来:“楠绣?”
“对,是我,我带你离开。”
“嗯!”顾京墨看到了熟悉的人,似乎终于找到了依靠,眼圈一红却没有哭出来。
悬颂在此刻松了一口气。
他想着,如果有人出手照顾年幼的顾京墨,也能减少顾京墨的苦难。
楠绣也曾沦落到被变卖至烟花之地。
听说,她曾经还是一个官家小姐,是顾母救了她,让她成了顾母的侍女。
当年顾母还是馆中的头牌,能吟诗作对的本事也都是楠绣教给她的。
后来因着这份头牌的收入,顾母帮楠绣赎了身,让她能够离开那是非之地。
说起来,顾母一直都是楠绣今生的恩人。
有了楠绣的照顾,顾京墨之后的几年还算安稳。
楠绣不舍得用顾母给顾京墨存的钱财,总念叨着那是顾京墨日后的嫁妆。
她们住的地方颇为寒酸,楠绣靠做绣工活赚些工钱。
顾京墨则是到处乱跑,到处做帮手,然后背回柴火来,也能换些米面回来。
这样的生活最终也被打扰了。
有些日子山里来了狼群,就连猎户们都在山里面没了两批,周围的村庄能搬的都搬了,村子也空了大半,顾京墨也因此不能再上山捡柴。
眼看着楠绣冻得手指通红,完全没办法做精致的绣工,顾京墨还是急了,想着在周围寻一些柴也好。
她去了山的外围,绕了一圈也没听到狼叫,甚至没在雪地上看到狼的脚印,她开始壮着胆子除雪,找出干柴来。
捆好了一堆后快速下山,回到家里给楠绣生了火,便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楠绣急得放下绣活在院门口喊:“京儿,你小心些!”
“知道啊!放心吧。”
顾京墨又去了山边,这次却看见了血迹。
她吓了一跳,赶紧丢下手里的干柴往山下跑。
跑了一段突兀觉得不对,又返回去看,看到雪中只有人的脚印,还有拖拽的痕迹,血迹在拖拽的雪痕之上。
她当即心中一喜,顺着血迹跟着走了一段路,在一处原本荒了的宅子里,看到了一匹巨大的狼尸。
这狼与寻常的狼长得不太一样,皮毛黑中带红,身量也大得离谱,简直就像小半只牛。
她不敢乱动,躲在围栏外往里看。厚实的雪是极好的遮挡,将围栏的缝隙都填满了,让她能够成功隐匿。
她看到一人从屋中走来,手里拿着一柄匕首,到了案板边磨刀。
顾京墨探头探脑地看,总觉得这人格外陌生,她并未见过。
是新来的猎户?
那人似乎发现顾京墨了,瞥了一眼却未理,继续磨刀。
顾京墨终于不怕了,朝那人喊:“是你杀的狼吗?”
那人没回答。
“我听他们说是一群狼,你这只这么大,是头狼吧。”
那人依旧不理。
那人磨好了匕首,走过来打算一匕首割向狼的尸身,却被顾京墨喊住了:“别,那么好的皮毛能做一个披风,你这样一下子下去皮都坏了。”
那人终于扭头看向顾京墨:“你会?”
“嗯,我平时帮着做零工,剥过兽皮。”
那人轻轻一甩,匕首朝着顾京墨飞来,吓得她赶紧蹲下身,用围栏挡着自己。
直到听到匕首插进木板的声音,围栏上的雪被震得簌簌下落,有一簇落在了她的鼻尖上,她赶紧甩了甩头,起身去看,发现那人本来就是丢向围栏这里的,位置极准。
那人不客气地道:“你来。”
顾京墨像一只小猴子,动作利索地爬进了院子,拔出匕首开始处理狼的尸体。
这狼的尸身巨大,她剥皮剥得极为费力,期间还在嘟囔:“这狼有些邪性啊,怎么皮毛摸着像倒刺?这是狼刺猬?”
“这是灵火狼,魔界跑出来的杂种。”
顾京墨听到了陌生的词汇,不解地看向那人。
那人身上的衣物厚重,样子也邋遢,她根本看不到其面容,却还是道:“那你好厉害啊!女子独身一人就能杀死它。”
那人身形一顿,诧异地看向顾京墨。
顾京墨却不解,扯着狼皮看向她:“怎么了?难道你受伤了?”
那人走到了顾京墨的身前,用手指戳顾京墨的额头,让顾京墨身体一晃。
那人低声问:“你怎么发现我是女子的?”
“男子啊……看到我们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别看我小,我看过太多男男女女的眼睛了,眼神完全不同。”那人突然轻笑出声:“年纪不大,说话老气横秋的。”
顾京墨任劳任怨地帮她将狼皮剥了,还站在一边看热闹一样地看着她将狼的尸身剁成了几块。
顾京墨处理干净了狼皮的血迹,对她说:“我可以帮你做成披风,不过得和我的小姐姐配合,你信任我吗?信任的话,我就先将皮拿走了。”
“你也不敢贪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