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两三秒后,她凝注他一如既往的沉笃面容,凉淡吐字:“你犯不着把自己形容得那么下贱。”
“下贱么?如果这就是下贱,那反正我这辈子只会为你下贱,有什么关系?”傅令元斜勾唇角,继续拨着她的头。
猝不及防的,他的情话又信口拈来。
阮舒眸光轻轻闪烁。
傅令元很快把她丝的最后一片潮湿吹干。
关掉吹风机后,他眸光似浅又深,暗影沉沉地蕴着笑意:“你认定的那些犯贱的事,你都不用做,全部由我来做。我很愿意做你的p友,你的男宠,你的牛狼。”
“现在不是你犯贱地来当我的地下情人,是我下贱地倒贴,心甘情愿,并且以此为乐。”他的指腹沿着她的唇线轻轻来回摩挲,神色间带着他特有的不羁和闲散,眼里的光泽则流动着他无尽的坚定和深情。
阮舒静静地凝注他,没有说话。一颗心飘飘忽忽,像是又寻到了能够倚靠的支点。悄悄地落了下来,回归安定。
傅令元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用坚硬蹭蹭她的大腿加以暗示:“头已经吹干,女王可以抓紧时间宠幸我了,我准备好了。”
他的目光稍往下落,落在她自方才被他扒掉外袍之后便只剩内一的光洁身体上,感叹:“你的存在对我就是一种挑豆。”
这种感叹他并非第一次出。
他们第一次去看电影,在电影院里,他讲过的。
阮舒总在不自觉中,现自己其实记得很清楚过去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而虽说是要她开始,但其实话落之后,傅令元已自行搂紧她的腰,他一低头,便埋于她的两球之间。
阮舒没有明显地拒绝,双手搭在他的两肩上,稍一侧头,嘴唇触上他的耳廓,深吸着气说:“我要验收上次交易的成果。”
“什么交易成果?”傅令元的全副心神都在她的温软上,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阮舒颦眉提醒:“荣叔。”
“他不是暂时没事?”傅令元的语音含糊不清,“我让他先拿陈青洲十年在外的产业吊着6振华的胃口,6少骢暂时没再找他麻烦了,你放心。我们先把正事办了,之后再详聊。”
阮舒听出猫腻,当即一把将傅令元推开:“你说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吊着?什么暂时没再找麻烦?”
她倒是突然记起来自己之前怀疑过黄金荣是不是真如庄爻所说的那样安然无恙,马上又问:“6少骢从美国回来后对荣叔做过些什么?”
傅令元微讶折眉:“你不知道?”
果然被庄爻隐瞒了。阮舒瞳仁深敛:“怎么回事儿?”
傅令元却是黑沉着脸,心底把自己一通怪责——
虽然栗青拦下了张护士,但照理她应该也能从江城那伙人口中得知。所以他之前心理是忐忑的,生怕她拿他兴师问罪。这下子倒好,他自己主动给招认了。
傅令元舍不得自己明明已经到嘴的肉,又低头拱她,尝试挽救:“别扫了兴致,一会儿再聊,没关系的。”
没拱两下,脑袋便被阮舒一巴掌呼开。
“滚!”她愠怒的气场直冲两米八,蹭着就要从他的腿上下去。
傅令元忙不迭箍紧她的腰,好声好气地哄:“行行行~我们调换一下顺序,先说话再办事~全听你的。”
阮舒暂且坐定不再动,一副静待他解释的冷冰冰表情。
傅令元先亲她一口解解馋,才颇为有些束手无策地告知:“少骢从美国回来的第二天,恶作剧,往黄金荣的饭里掺了碎玻璃渣。”
立刻感觉到她又有从他腿上蹦起的架势。他无缝地马上安抚:“黄金荣现得及时,没有大事。”
但依旧没能阻止阮舒的光火:“掺碎玻璃渣叫恶作剧?你被恶作剧一个给我看看!”
傅令元:“……”他口不择言用错词了。
立马,他纠正:“嗯嗯,不是恶作剧。是少骢心眼坏,故意报复。”
然,无用。
阮舒的火势仍在蔓延:“为什么是荣叔自己现得及时?你的保护作用哪里去了?不是答应我护他周全的吗?那你应该早做准备不是么?明知道6少骢回国了,却还能给6少骢报复的机会?你的承诺一文不值?我们的交易你下了床就不认了?”
“没有不认,你不要激动。答应你的事我记得非常清楚。”傅令元手忙脚乱,强行抱住她,想要吻她。
“别碰我。”阮舒别开脸。
傅令元快解释道:“我怀疑少骢在美国治手的结果可能不太如意,所以少骢他的性格和过去相比更加暴戾扭曲。这件事我没预料到,确实是我的错,我道歉,我反省,是我轻敌了,是我掉以轻心了,是我失策了。”
阮舒不依不饶:“事情都生了,你的道歉和反省有什么用?”
傅令元颇为无奈:“刚刚不是和你说了?黄金荣先拿陈青洲十年在外的产业吊着6振华的胃口,6振华亲自交待6少骢最近不要去动黄金荣。所以我这趟荣城之行,还有这件事要和你商量。你不要顾着和我生气,协力解决问题要紧。”
阮舒冷笑,凤眸凌厉:“原本是你满口答应的条件,现在却变成‘协力解决问题’,我岂不是白白给了你福利?”
“……”傅令元闪过一丝讪色,旋即故意缓和气氛地挑眉揶揄:“福利已经送出来,你收不回去的。”
阮舒没接他的玩笑,忖着他先前的话,满脸严肃:“你打算怎么协力?”
傅令元随之正色:“少骢现在的状态非常疯狂,要在缓兵之计无效之前,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阮舒一喜,不禁抓住他的手臂:“你有办法把荣叔从医院里带出来?”
她眸底的期待一览无遗。
傅令元有点不忍心打破,更不愿意在她面前表现得无能,但他又确实不能打肿脸充胖子,斟酌着反问:“你能否调派陈家下属,和我这边里应外合?”
阮舒凤眸轻狭。
傅令元细问:“最紧张的风头已经过去了,海城残留的陈家下属七零八落,6振华暂且不知陈家还有你这么个当家人。你们在这几个月期间,肯定有所休整,如今的行动也不若前几个月受限。因此,只要布局得当,从医院里成功带出黄金荣的几率必然要高很多。”
阮舒面容沉峻:“几率高,具体是多高,你还没评估过吧?”
“嗯,当然没评估过。”傅令元拨她的一绺丝别至她的耳后,手指头流连在她的耳珠上,“这不是之前还没跟你就这件事碰头?不清楚陈家如今具体什么状况,我也做不了评估。”
阮舒心头敏感地一紧:“你想了解陈家如今的具体状况?”
“怎么了?”傅令元亦敏锐地察觉她刹那间的异常,他揽在她腰上的手臂尤其清楚地感受到她原本放松的身体明显有所紧张。
阮舒稍稍挣了挣他的桎梏,口吻比方才淡漠一分:“没什么。只是在想,如果要将荣叔从医院里救出来,你起到的作用最多就是在我们行动当日帮忙转移6家父子的注意力,还有就是荣叔病房的看押情况和调度。主力军肯定在陈家下属。所以不用你帮忙评估了,我自己会回去和荣一讨论。”
“你在怀疑我什么?”傅令元凝定她,研判的目光充满意味深长,猜测,“你在怀疑我试图打探陈家的内部?”
阮舒没有直接承认,微抿一下唇:“不管怎样,你现在都还有在替6振华办事,我和你之间目前则是基于互利之上的偶尔合作的关系,而并非同一阵营的战友和伙伴,所以我对你持有顾虑和提防,是合理的。毕竟我们彼此都非百分百感情纯粹的人,更非百分百相互信任。”
傅令元眼神微微一暗:“不是我们没有百分百相互信任,我对你从来都是百分百信任的,现在只是你对我留着心眼。”
“你自以为掌控住我的每一寸心理,连我的x爱都没有选择的自由,你当然对我百分百信任。”阮舒轻哂,“而你在我这里,我能百分百信任的,大体来讲只有你确实爱着我这件事。所以我对你当然得留着心眼。”
“留什么心眼?”傅令元的嗓音没有温度,“我会害你?”
阮舒正面迎视他:“你不会害我,但你对我的利用在所难免或大或小地会对我造成伤害;你不会害我,但你会害我身边的人,你不会因为爱我这件事,而对我身边的人手下留情。”
产生争端的本质,其实总是归结到两个点:感情里纯粹和利用的比重;无法抹杀的陈青洲的死。
前者,她已经接受,接受她和他之间的爱情注定纯粹不了,接受他的野心排在爱情之上。终归她自己也不是个爱情至上的女人。她已经从曾经一度的自我茫然中挣脱出来了。
而后者,从表面上来讲,以“不会复合”为前提和以“交易”为手段,暂且维持平衡。
阮舒自认为非常清楚冷静,没有在闹小情绪。也不是她在闹小情绪。
真正闹小情绪的那个人,在短暂的沉默中已反应过来,并且收起了方才那几秒钟的心态失衡。
收起之后,他平和地说:“嗯,你自己先去评估目前陈家的状况,再来和我商谈具体的营救方案,然后你自己去评判营救方案的成功几率。”
“或许你可以自行制定计划,不用向我透露,有需要我帮忙和配合的细节和我沟通就可以了。”
阮舒从他后面半部分的话里听出些许赌气的意味,就类似于“既然你不信任我,那就干脆整个计划都不要告诉我算了”。
她心里也有些膈应,语音冷下来两分,强调:“这是你自己没能完成你应该做的事,现在找我来配合着补救。是我吃亏。”
“嗯,确实是我没办好事,让你吃亏了。”傅令元的认错态度极其好,恢复一贯闲散的表情,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轻啄一下她的唇瓣,“现在该谈的谈完了,我的错,就让我肉偿,好不好?”
轻笑拂过耳畔,满是勾引。
不等阮舒回应,他兀自托着她的臋,从美容镜前的椅子里起身,抱着她走向后方的沙,转移至更合适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