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被赋予的选择

当麻美再度恢复意识时，她看见自己正躺在车厢的椅子上。她迷迷糊糊地眨眨眼，胀痛的额际以及浑身冰冷的感觉就像长时间泡在水池那般让她全身非常难受。

「雨g0ng先生？」

「抱歉，你还好吗？」

「我……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麻美先是抬手轻摀着自己的耳朵，而後又愣愣地盯着自己开始半透明化的身T，漂亮的脸蛋上充满茫然，「……为什麽，要让我想起来？」

「生Si有命，各有各的归属之地，倘若像你这样一直没有想起并意识到自己已经Si亡的话，不仅无法进入审判殿，更不用提进入轮回盘等待转生的机会。」

看着麻美失神许久没有反应的样子，亚树知道这个作法非常残忍，但他还是不得不如此选择：「也许这麽做会很痛苦，但这是唯一」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失控的情绪如同想将所有负面的情感尽数宣泄，麻美又哭又吼：「让我想起来我失去了家人，想起无法保护弟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个妖魔玩弄至Si……为什麽要让我想起来那个只能哭着经历一切的我？你为什麽要这麽残忍！」

她用力地捉住亚树的衣襟，漂亮的面孔顿时扭曲成惨白，泛着青绿sE光辉的狰狞样貌让人难以联想这与先前那乾净可人的少nV是同一人。

对於麻美周身散发出来的憎恨与愤怒，亚树并没有说什麽，仅是平静地看着。

他无法为眼前的少nV做什麽。回到过去拯救一切这种天方夜谭是不可能的，而他也不会去说些如同「放下怨恨，至少你的灵魂还在，所以不要糟蹋自己」这种自以为良善的漂亮话。

他低垂下眼，在麻美的怨气与憎恨使她的灵魂继续往下堕转为怨灵之前，不禁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并轻声开口。

「佐藤小姐，你想报仇吗？」

「什麽？」

湛蓝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因怨气扭曲面容的麻美，亚树毫无畏惧，仅是重复了一遍：「你想报仇吗？」

「报仇……」麻美失神地喃喃重复，而後她放开手发出一声冷笑，「报仇？当然想报！那个怪物杀光了我的家人，我怎麽会不想报仇？」

她盯着窗外的夜sE，双手贴在车厢的玻璃上，而後慢慢地握成拳：「就算明知道报仇也不能唤回他们，但我还是不能原谅那个怪物……还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Si去而什麽也做不了的自己。」

她转过身，凄凉的笑意停滞在那张曾经笑得腼腆的面容上，恍惚与疯狂的神情不断交炽，b起一开始的恐怖反倒更感受到一GU强烈的哀伤。

「我要亲手杀了那个怪物！就算要把我的灵魂出卖给恶魔，也要她付出代价让她不得好Si！」

亚树没有说话，麻美眼中那看似清醒却又带着的疯狂杀意，以及那抹脆弱又执着的身影，让他的内心不禁动摇。

只因她和当年的自己很相似。他们同样憎恨着软弱无力的自己，同时怀抱强烈的憎恨想要复仇。哪怕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是成为恶魔的走狗并未他们卖命那都再所不惜。

亚树轻轻地敛下眼，在重新整理心情正视麻美时，朝着她伸出手。

「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我代替你杀了那个魔物；其二，则是由你亲手进行。」亚树淡淡地开口，湛蓝的眸子平静地与之对望，「前者尚在任务范围之内，所以并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或付出任何代价；至於後者……与我订下临时契约，将我的力量与你共享，让你短暂拥有力量去与鹭火战斗。」

「呵，那这还需要考虑吗？我当然是选择──」

「选择後者是有代价的。」亚树打断了麻美的话语，他的话语带着一GU震慑力，让麻美一时什麽都说不出来，「你的灵魂在战斗中若不幸失败，将永远消散不再存在。即使顺利复仇了，曾经与我缔结契约而借予恶魔力量的罪孽之魂是没有资格进入轮回盘的。当你进入审判殿时，你将永生永世承受痛苦与绝望。即使如此，你也要选择这条路吗？」

麻美愣愣地看着亚树，从少年的眼中她看不出来一丝玩笑。她抿直唇，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时，失笑摇了摇头。

「雨g0ng先生说得好像自己就是恶魔一样……」麻美抬起头，然後伸手握住了那只悬在空中的掌心，「不管雨g0ng先生是不是恶魔，都请你实现我的愿望。若我真能顺利报仇，那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麽事？」

望着亚树，麻美轻声开口，她的声音轻柔但却带着无可动摇的决心。

「好，我答应你。」

亚树微微地闭上眼，然後在点头过後，回应少nV的祈愿。

契约成立的一瞬间，他们两人被一道冷蓝的光芒所包覆。而在光芒渐渐消失之时，麻美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似乎正有一GU力量正在流动。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左手腕上凭空出现的红sE细线及樱花的印记，在动了念头想开口询问对方前，亚树便率先解释。

「那是与我立下临时契约的证明。」盯着自己左手腕上同样出现的红sE细线，细线的两端连结着他们彼此，「我的力量将与你共享。但是时效X只有三天，若三天内你没有完成你的目的，力量终将反噬。届时，你若没有与我解除契约，你将会无法承受这GU力量而灵魂破碎不再存在。」

「我知道了。」麻美点头表示了解，右手轻轻地覆盖住自己的左手腕，然後对着亚树露出感激的笑意，「雨g0ng先生，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

「不管我最後下场会是什麽，只要能复仇，我便再无遗憾。」

当摩天轮缓缓地落下地面时，少nV在车厢打开的瞬间踏出脚步，然後抬头凝视着某个方向。

黑sE的眸子中带着一GU冰冷的杀意，她眯起眼地盯着森大楼的方向思考了一下後，便转身向亚树弯腰致谢并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麻美离开的背影，亚树低头望着自己的左手腕上的红sE细线，他知道自己可以凭藉着这条契约的红绳来确认麻美的灵魂处於存在或是消灭的状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他突然有些厌恶起这样的自己。

「小树，不要厌恶自己唷。」

背後传来了灯路的声音，亚树转过头去看，然後看着一只漂亮的白猫优雅地跳到他的肩膀上。

「那孩子的命中早有劫数。她的际遇是一种必然，与你相遇并做出选择也并非偶然，这一切全是命中注定的因果。」化身为白猫的灯路不带任何感情地叙述，漂亮的碧sE眸子带着对人类的嘲讽笑意，「我说过人类很有趣，是因为人类是所有生物中最为执着的个T。」

「不管理智上告诉自己哪些事能做或是不能做，一旦被感情左右，就什麽事都不管，什麽荒谬的念头都能生出来并且执行。人类啊，诞生出了多少罪孽，要偿还多少世才能洗净自身，真是难以估计。」

灯路的话让亚树不禁苦笑，他抬头望着被黑暗垄罩的夜空，不禁叹息。

「我又何尝不是呢？别忘了，我也曾经是人类啊。」

闻言，灯路轻轻地以猫掌蹭了蹭他的脸。

「这我无法否认，但人家可以陪着小树慢慢偿还唷～」

带着笑意的声音让亚树不禁轻松了些，他们踏上了返回小樽的路途，半路上亚树突然想到某件事而忍不住蹙起眉间。

「即使佐藤小姐能以我给她的力量对鹭火进行复仇，但当时夏洛洛感应出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等级不明的家伙。根据赤蝶的叙述，鹭火应该是个心高气傲的魔物，能让她乖乖听话的应该只有b她强或是职阶b她高的家伙……」亚树呢喃到一半顿时停下脚步，一GU不安的感觉顿时萦绕於心头，「感觉应该不会是高等魔物，若是恶魔的话该怎麽办？」

「估计恶魔的可能X很高吧？若不是贵族，就是元老院。」

灯路的话语让亚树呼x1变得急促。他猛然地转过头，望着麻美离开的方向，不禁後悔起刚才为什麽要让麻美做出选择。要是因为他的关系而让麻美遇上预料外的袭击，那该怎麽办？

「小树，另外一个恶魔的目标并非佐藤麻美，所以你不用担心。」

灯路的声音顿时变得极冷，猫爪在下意识中抓紧，带着一丝紧张。

「为了帮助佐藤麻美恢复记忆而使用极度耗损魔力的记忆魔法，再加上把自己的力量共享於她，你的魔力和T力已经大量损耗到不像话的地步。再加上小黑现在不在，要想对付高等级的恶魔是没有任何胜算的。」灯路紧盯着产生空间异动的前方，然後一面警戒地竖起全身的毛，「他真正的目标，一开始恐怕就是……」

「答对罗，可Ai的小猫咪！」

一道略显轻浮的青年嗓音凭空响起，亚树警戒地召唤出手枪，然後将枪口对着从扭曲空间中走出来的金发青年。

邪逸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轻浮的笑，金sE的眸子则带着玩味看着眼前警戒的少年与猫咪，不禁笑出声。

「别这麽紧张嘛，我只是纯粹想来和这位雨g0ng亚树聊聊而已。」青年向着亚树弯腰致意，做出了绅士的礼节，「初次见面，我是茉都苍真，请多指教。」

「茉都？贵族中唯一登上元老院中的……」

寻着记忆中的名字，亚树的脸不禁变得更加难看。见状，苍真赶紧摆摆手要他冷静。

「嘛，那个元老院大老位阶什麽的也是我老爸的事，我本人可是没什麽政治立场的。不过y要说的话，个人还是偏向崇尚皇帝陛下的哦！」俏皮地眨眨眼，苍真向前靠近一步，但又因亚树的戒备而不得不停住脚步而露出了一抹困扰的神情，「与其看元老院的那群老头，跟随优雅又拥有强大力量的魁巳陛下，还b较有趣啊！」

「你到底想做什麽？」面对一个自爆与自家老爸不同政治立场的家伙，亚树并不认为对方的目的有这麽单纯。

在恶魔的世界中，从古至今一直是两大政权的对立。一派是由恶魔一族的五大老们所建立的「元老院」，另一派则是由十三贵族们所促拥的「王族」。两方因为各自立场不同所以可说是处於水火不容的状态，因此像是茉都家的当权者身份还是元老院大老一事其实相当禁忌，甚至是被视为背叛者的行为。

然而碍於茉都家是贵族之一，当家又因是元老院大老而具有极大势力，因此支持王族一派的贵族们也无可奈何。

「想做什麽一开始不是说了吗？我只是纯粹想来和你聊聊而已呀。」苍真歪了歪头，眼神流露出一抹难以解读的光芒，「传闻中由魁巳陛下的Ai将星夕式大人亲自挑选的仆役，不但拥有极大自由到处乱跑，甚至还反帮着肮脏的人类狩猎恶魔。啧啧，这麽一个传奇的仆役，要是不来看看也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

苍真T1aN了T1aN唇，露出一抹冷笑：「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仆役，竟然可以受到特别待遇，还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亚树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生气，相较於对方对自己释放的恶意，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麻美小姐不会再面临更加危险的境地。

「如果你只是想来说这些话，那可以回去了。」冷冷地回应，亚树几乎是一秒都不想再和这个人交谈。

「嘛，那可由不得你。」左手闪过了一阵光芒，一条泛着银sE金属光辉的长鞭顿时浮现於苍真的手中，「如果我在这边杀了你，那麽那位始终冷静傲视一切的式大人到底会露出怎样的神情呢？」

他反手一挥，长鞭落地带起风压让亚树不禁眯起眼。

「帮那一心只想复仇的人类nV孩而消耗自身魔力──嘛，虽然我和鹭火并没有什麽合作关系，但既然有现成的机会，对我来说这麽好的狩猎时间还不把握未免太可惜。」他一转手，长鞭直趋而入，b得亚树不得不往後一翻身，狼狈地闪过突如其来的攻击。

然而即使是反应过来，他的腹部还是免不了被风压划开一道伤痕。

「那你还真是恶趣味啊。」亚树眯起眼注意四周，在确认附近没有无辜的人类徘徊後，便毫无顾忌地朝着对方的x口开枪：「你想藉着杀了我而让她有所行动，很抱歉你挑错对象了，你去破坏她的花草园可能还稍微有一点机会。」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趁着魔法产生的烟雾遮蔽效果，亚树也迅速地离开原先的位置──果不其然，刚才的那一击并没有伤到苍真分毫，反而是对方一连朝着他的方向挥了三鞭，让消耗大量魔力及T力的亚树闪避下来还是有些吃不消。

「再怎麽勇猛的狮子，一旦被捉住弱点就不过是只毫无威胁X的小猫，更何况还是你这种野猫。」蓄积魔力於长鞭之上，苍真敛下眼，然後往前挥去g住亚树的左手。

「唔！」如同电击般的麻痹感让亚树瞬间握不住枪而让武器落地。

「这麽容易就抓住还真是无趣，真是难以想像式大人怎麽会挑这麽个弱不禁风的小子当仆役。」有些伤脑筋地看着因电击而身T麻痹无法动弹的亚树，苍真缓缓地收敛手劲，然後看着对方吃痛但不吭声的表情而带起一抹嗜nVe的笑意，「算了，既然被我抓住了，那不好好玩一下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雨g0ng亚树，你做好心里准备了吗？」

亚树冷冷地瞪着苍真，注意到灯路不知道什麽时候不见之後，与其说是为对方没义气而生气倒不如说他松了一口气。

即使是化身，但多少还是会对本T受到影响，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对方不要受伤才好。

「野猫可b家猫有攻击X，茉都君。」麻痹的效果让亚树暂时无法恢复知觉，但他还是以另一种方式挑衅对方，「说起来，你会选择先断绝我反击的可能X，不就说明了你其实正惧怕着我的力量吗？」

苍真一挑眉，显然没想到料到对方会以嘴上功夫反击。

「倘若你毫无畏惧，你不需要进行这麽个螳螂捕蝉h雀在後的计策。应该说，若你真的崇敬式，那应该会以自身力量与我一决胜负，证明你b我强以突显在她面前的价值吧？」

闻言，苍真的面孔顿时扭曲，缠绕於亚树身上的鞭子也收得更紧。

「给我闭嘴！你这低贱又狂妄的家伙！」一个收劲，在亚树被他拉到自己面前时，他也伸出右手扼住他的颈子，「本来还想把你抓回据点好好地跟你玩，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首先就先让这张不懂规矩的嘴巴永远无法再开口！」

「呵……」

「你笑什麽？」

「也没什麽，只专注於眼前的事物，可是会看不见真正的危险喔，茉都君。」亚树露出了笑意，在苍真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道白光便直直穿过了苍真的左肩，让他吃痛地放开箝制住亚树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