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阉宦“自残身体,以求富贵”,哪怕说上天去,在儒家社会里也是个不孝之人,先天就是个人人都可以唾弃的对象,不骂你们骂谁?所以骂也白骂,好好生受着吧。
这,就叫政治正确。
王家屏既不是实学派的人,也不是心学派的人,他是传统理学的坚持者,所以在他的认知和实践中,面对这种事情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先骂阉宦再说。
不过高务实此时觉得,王家屏的态度好理解,赵志皋的反应却很奇怪。
大家都是文臣嘛,这种时候先把罪责的框框定在内廷那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可你怎么就一下子把上林苑给扯了进来呢?
上林苑可是外廷所属,虽然其政治地位在诸位阁老眼里基本上可有可无,但若要论“血统”的话,人家那可也是正儿八经的文臣呀……你赵阁老怕不真是老湖涂了?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王家屏一脸诧异朝赵志皋望去时,沉一贯也肃然道:“不错,濲阳兄所言极是。我亦以为此事非同小可,尚食局固然必有其咎,但上林苑,甚至光禄寺也都要接受调查。惟其如此,才算是处事公允。”
高务实愈发纳闷了,赵志皋久病之身还可以说有老湖涂的可能,但沉一贯可是身体康健、精神矍铄得很,他不可能也犯湖涂吧?那么就只能说……这两人是故意要把水搅浑。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问题在于,为什么要把水搅浑呢?难道尚食局的确有大问题,而且这问题还跟他们有关?
怀着这点怀疑,高务实又忽然想到:不对不对,这件事的源头并不在于尚食局,更不是什么上林苑、光禄寺,而是郑皇贵妃提供的药膳食谱啊!整件事的起因难道不是郑皇贵妃把这食谱交给了尚食局吗?所以,要说查证,首先要查的应该是那食谱,是郑皇贵妃啊!
高务实心中大疑,但他并没有马上提出这一点,而是进一步想到:心学派当初一直都是支持皇长子朱常洛的,所以他们与郑皇贵妃的关系可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势同水火,要不然当初郑家怎么会病急乱投医找到我高务实来?
既然关系并不好,甚至完就是敌对,那么此刻明摆着问题的根源在郑皇贵妃提供的食谱那儿,结果赵志皋和沉一贯二人却都对这一疑点视而不见,甚至还在故意搅浑水,大有一种要帮郑皇贵妃将此中过错掩盖的意思,这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心学派与郑皇贵妃之间真的达成了某种默契?甚至,达成了某种协议?
高务实深吸了一口气,暗道:事情果然朝着我设想的最坏方向而去了……如此看来,刚才陈矩说皇帝已经醒来却没有答应立刻召见六位辅臣,恐怕这其中也有一点玄机。
皇帝是个聪明人,而他的政治智慧无论从天赋而言,还是这些年受到我的影响,总之现在都可以说非常了得,因此他既然醒来却不肯立刻召见辅臣,显然是有问题的。
之前刚刚听说皇帝这反应的时候,大家都只以为皇帝是因为身体还虚弱着,没有精力立刻召见众辅臣,现在高务实却敏锐的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皇帝是否虚弱不好说,但他至少思维异常清醒,甚至一下子就看出这件事可能会牵连到他最宠爱的郑皇贵妃。
当然,皇帝可能一时之间也还没来得及想出一个能给郑皇贵妃完美脱困的办法,因此只好使用拖字诀,先把内阁诸位辅臣“定”在乾清宫西暖阁外,不让辅臣们有机会立刻着手安排调查。
只是这样一来,他高务实就有点不好办了。这件事如果不查,心学派暗中搞了什么鬼就不会大白于天下,那么接下来自己就只得继续与心学派暗中斗法,却不能趁此机会以合理合法的手段阻止他们的阴谋。
可是如果查呢?也不好办。朱翊钧肯定是要死保郑皇贵妃的,这一点高务实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历史上朱翊钧如何对待郑皇贵妃的,他高务实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
怎么说呢……高务实觉得,除非能发生郑皇贵妃亲手操刀子捅进朱翊钧胸口这种离谱事,否则朱翊钧就不可能会放弃她。
爱情让人盲目,让人不顾一切,这并不会因为身处其中之人是皇帝就有什么本质不同,尤其是大明朝的皇帝——想想整个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那位只娶一人的大明皇帝吧。
不仅如此,甚至很有可能还正因为对象是皇帝,在这种事上一旦钻了牛角尖,反而更加难以自拔。
皇帝的特殊性在此有至少两个体现:其一,皇帝本来是很不容易产生所谓“爱情”这种东西的,一旦产生了,那可能就会异常炽烈。其二,至高无上的皇权让皇帝有能力维护他所爱的女子,他将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她。
这就太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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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开始会很忙,但会尽量保证正常更新,补欠的事估摸着要延后至少一周再说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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