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高务实搞的水泥问世,大明已经逐渐接受了水泥这种新型建筑材料,这几年来,光从朝廷的角度来说,大同边墙整修、蓟北边墙整修等工程都大量运用到了水泥。而河工方面也同样如此,连续数年都大量购入水泥,用于加固关键河段以及新挖河段。
按照魏学曾和高务实交底所言,光是今年一年,河工方面用来购入水泥的款项就达到二十七万两,而本年河工的朝廷总拨款也只有七十一万两,购入水泥的花费佔比达到了38之多。
这就很好理解魏学曾为此来找高务实商议赊账的事宜了工部尚书魏学曾与河总潘季驯都是高拱提拔起来的,他们或许敢于将其他款项延后拨付,但对于京华水泥的货款,未经高务实同意,他们肯定不敢随意延后,这太影响内部团结了。
不过,既然是内部,相对来说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私下商议,于是就有了魏学曾今日之行。
高务实知道,京华水泥厂的水泥卖得其实是挺贵的,他并没有因为要“支援国家建设”就在这方面自己压价。高务实的思路一直都是希望大明朝廷建立起有效可行的新财政体系,能够在正常的商业运作範围下完成国家的各项工程,而不是他高某人从头到尾学。
他说自己愿意缴税,这是心里话,因为在他看来缴税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国家给于的良好商业环境,商人怎么可能取得好的利润率好比一旦国家动荡,或许有部分商人能财,但更多的商人肯定只能破产,这就是商业大环境的影响。
但缴税归缴税,正常的商业行为却不该被扭曲当然在大明,扭曲的东西太多了,倒也不差这一块。比方说历史上万曆三大征,很多后世之人都知道,那三场仗户部根本没有投多少钱进去,主要是靠万曆帝的内帑在支撑。
事实上这种国家层面的战争,户部出军费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还有万曆中后期的各种因灾免税,免来免去也是内帑帮忙出钱,万曆甚至不得不下诏警告户部“不要单恃内帑”。
这其实就是典型的财政制度扭曲地方不肯收税户部没钱所以不肯出钱皇帝拿内帑补贴国用内帑没钱所以广派中官收取矿税地方上疏骂皇帝贪财皇帝批评户部不作为并继续收矿税地方越不肯缴税。
如此回圈往复,局面越来越糟,地方官员觉得皇帝贪婪成性,皇帝也嫌这些官员屁用没有,于是整个国家大局越来越差,皇帝也越来越不待见这些官员。
说到底,关键还是官员觉得天下是皇帝的天下,哪怕是朝廷缺钱,不够了也得你皇帝掏腰包补上。而皇帝觉得你们光知道说这里要减税,那里要减税,减来减去户部穷得老鼠都不肯去,一旦国家有事,一个大子都拿不出来,尽要朕自掏腰包朕难道会法术,无中生有便拿得出真金白银来那行,收税这件事你们乾脆就别管了,朕自己派家奴去收
而太监们到了地方,除了肯定要完成皇帝交待的任务之外,当然也还得自己捞一笔“辛苦费”,于是压榨地方那也是常有的。这时候再加上地方官府的冷眼旁观甚至暗中怂恿,地方上闹出对抗矿监的乱子又有什么好奇怪
说穿了,就是八个字自私自利,权责不分。自私自利主要指官员,权责不分倒是可以怪万曆自己连带他的祖宗们。大明朝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个皇帝觉得这套财政体系有问题,该改革
在万曆之前的皇帝们,竟然大多没有认识到税收不起来是件十分要命的事,到了万曆,他其实还稍微“进步”了一点,认识到了钱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因为不管办什么事,都得要有钱。只是他也没从制度上想办法,只能靠着“不要脸”去捞钱补贴这个千疮百孔的财政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