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有丁先打量了一眼皇帝的神色,见他并无明显不悦之意,便又继续道:“臣受皇上信用,主理户部之事,此前已和户部、兵部等粗略估算,仅漠南之战我朝出兵之举,靡费钱粮便称巨大,约计银六十三万两,粮食、布帛、huoyào等折合三十四万两。
两相合计,须费白银百万两,如今户部正夜以继日商议对策,看要从何处拆借支应……皇上,此时此刻,若还要加上对土默特出兵护卫我军辎重的赏钱,却不知这钱要从何而来?”
所以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次漠南之战还没放几炮呢,花费居然如此巨大,饶是朱翊钧心里早有准备,也被这百万两的花费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怎的要花这么多?此前李成梁也经常打仗,你们还老说他花钱太多,可现在对比一看,他那一战三五万两的花费岂不是都能堪称节俭了?”
朱翊钧这话是无心之言,但却被申时行找到了机会,立刻点头道:“皇上所言极是,关于这一点,臣也有几句话想说。”
“嗯……”朱翊钧微微蹙眉,但还是点头道:“申先生有事,但说无妨。”申时行是他做太子时的“同知经筵事”,也就是老师,自然还是要尊重一下,称一句“先生”的。
申时行道:“高求真南北两战,皆获大胜,其才干自是毋庸置疑,不过这两战一前一后,安南在前,漠南在后,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问题?”朱翊钧疑惑道:“什么问题?”
申时行叹道:“安南之战,由于朝廷并未直接出兵,乃是高求真以自家家丁和广西土司狼兵为主力自行出战,也即是所谓‘偏师定安南’的‘偏师’之来历。这一战,臣不去说他如何打,只就着方才余阁老所说的花费来说,简而言之就是……未花朝廷一文钱。”
朱翊钧诧异道:“那还不好么?”
“好,自然是好。”申时行用力点了点头,却又苦笑起来,道:“可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朝廷对高求真打仗的风格、用度,可谓是极其缺乏了解,从而导致了此次漠南之战的花费尤其巨大,大到远超臣等原先之估计。”
因为前几天口水战的关系,朱翊钧现在对批评高务实的话有些敏感,闻言顿时有些拉长了脸,语气已经微微有些不悦了:“申先生的意思是求真这一仗打得不好,以至于朝廷靡费甚巨?”
申时行摇头道:“非也非也,臣听户部和兵部详细汇报过,高求真的这一仗,本身几乎无从挑剔,只是……他的计划太大,牵涉的面太广。从陕西到辽东,几千里的防线都随着他的指令而动,这每动一下,可都是要花钱的啊。
这还只是战略上的问题,还有战术上,由于他调动的都是宣大精锐,其中还有数千装备万历一式新款火qiāg的军队,并且这支军队还打了一场硬战,战果也特别巨大,因此赏银之高,实在是数十年来所仅有。
再有就是沙城之战,此战虽是整个漠南之战的转折点,但为了达成目的,高求真近乎重修了故元中都,这也未免……未免太奢侈了些,皇上您以为呢?”
大明元辅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