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严嵩结党营私、大肆贪污,“清流”官员借此不断攻击“严党”。而严嵩也没闲着,他利用权势,先后罗织罪名杀害“清流”领袖夏言等。但在严嵩掌权的二十余年里,“清流”对其的攻击也从未停止:沈炼、杨继盛等先后上疏弹劾严嵩的罪状,只是都未能获得成功,反遭严嵩陷害致死。
严嵩败亡之后的事本书中已经说得不少,此处不再赘言,稍分笔墨说一说原历史上的明末党争。
明末,“党争”之势达到顶峰。先是在万历立太子的问题上,浙人出身的浙党官员基本选择了顺从万历的想法(主要是因为他们正当权),而著名的东林党官员则上疏强烈反对。对此,其他党派又群起攻击东林党。
由此,在围绕太子人选的问题上,各派官员争斗长达二十余年之久。
到了天启时,“党争”又演化为“内朝”和“外朝”之争。因宦官魏忠贤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得以参预机要,又提督东厂,能任意罗织罪名、掌握官员生杀大权,故围绕其身边迅速形成了一个集团,东林党人将之称为“阉党”。
由于魏忠贤得天启信任,故其在朝廷内外权势滔天、为所欲为,对其趋炎附势者络绎不绝,甚至称其为“九千岁”。
见“阉党”专权,败坏朝纲(东林党认为的),于是东林党人开始激烈攻击魏氏一党:左都副御史杨涟上书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状,结果被诬下狱,后受尽酷刑惨死狱中;其余东林党人如左光斗、魏大中等也因反对魏氏专权而被下狱折磨致死。
至此,“东林党”势力大为受挫,“阉党”遍布朝廷,直到崇祯时,才被“圣君”一招“斩首战术”给消灭掉——顺便圣君也把自己消灭了。
纵观宋、明两朝的党争,前者多为纯政见之争,如变法派和保守派,且斗争结果仅止于罢相、去官(远离中枢)。
而后者多以官员籍贯划分派别,同乡之间相互抱团,对于非本派者必加以打压、排挤,发展到后来变成“为了争而争”,事事都要攻讦一番,而且相争的结果可谓惨烈:失败者很多都被处以极刑,死于非命。
高务实曾经思考过造成这两种不同局面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他觉得,或许在于两朝的立国之本并不相同。
宋朝堪称中国历史上知识分子最幸福的朝代,宋太祖赵匡胤曾立下“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的誓言并刻于碑上。因此,宋代对知识分子(士大夫)极其宽容,只要不是罪大恶极,引起全国上下的公愤,那便不会被施以刑罚。
即便是与君主相争,往往也没有性命之虞,最多就是外放到地方,远离朝政罢了。这点从范仲淹和王安石的境遇上体现得最为典型。
大明就不同了。明太祖朱元璋出身贫民,对了于吏治的有切身体会。立国后,更以严刑峻法整顿吏治,对官员要求极为严苛,稍有贪腐行径就会被处以极刑。
但偏偏在对待大臣的问题上,他和他的儿子朱棣又为后世做了很不好的示范:朱元璋在处理胡惟庸、蓝玉两位功臣的案子上,光是受牵连而被杀的官员就达到四万余人;
朱棣也不遑多让,在方孝孺一案上更是做出了“诛十族”的壮举,连方孝孺的门生、朋友都没有放过。因为方孝孺一人,导致前后共有八百多人被杀。
由是,明代的党争几乎都以人身消灭为结局,失败者往往连性命都保不住。
如果说这还只是开国皇帝所作所为形成的“祖制”惯性,那么实际的社会根源也是有的。
这个社会根源的关键点,就在于长江流域的开发。
北宋时,江南的开发已有规模,经济、文化水平较高,但黄河流域也并未衰落,且由于国都在开封,所以整个南北方的发展比较均衡。
这点从北宋一朝名臣的籍贯上可见一斑:范仲淹为苏州人,王安石为江西临川人,寇准为陕西渭南人,韩琦为河南安阳人。
但到了明代,长江中下游流域已经开发得很成熟,经济和文化水平都盖过了北方;加之南京是开国时的首都,故其政治、文化中心的地位一直不坠。
自此就导致了一个结果,“金榜题名”者大多来自于这个区域,以至于皇帝不得不改变科举的全国一榜,将之划分出南北榜等,目的就是为了尽量保持平衡。
但即便如此,效果也并不是特别好,至少应该没有达到皇帝们想要的结果。因此到了明末,影响最大的“东林党”、“浙党”、“昆党”等,更是无一例外集中于苏锡常地区。
这就使得他们在文化观念上更容易相互认可,进而抱团结党,共同进退。
高务实若是没有出现,高拱的那个“高党”不过就是昙花一现,完全只依靠高拱一人,高拱本人一倒台,高党便直接烟消云散了。
同样,如果没有高务实帮高拱整合出一个高党的话,张四维的晋党其实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能控制的——除了蒲州张家之外,王家、马家等都是晋党的大佬,原来是不逊于张家的。
只是由于高务实把张四维和高拱给“串”了起来,使得张四维可以反过来借高党之力树立自己在晋党之中的绝对优势,从而形成独大的权威,这才把本来有些零散的晋党也整合了出来。
双方联合在一起,基本上就形成了实学派的基本盘,而站在它对面的,便是如今的心学派了。(实际上也由于高务实的经营,浙党几乎难以出现,至少难以如历史上的浙党那样出现。)
而眼下,随着高拱离世、郭朴致仕、张四维丁忧,心学派终于从十多年的隐忍中发觉机会,在某些海商的金元支持之下,开始做出了“收复失地”的第一次试探。
它伸出了第一支爪子。
许国没有看出这一点,或者即便看出来了,但却因为自己这个党魁有些名不副实而显得犹豫。
如此,高务实这个实际上基础了三代首辅政治资源的幕后之人、昔日的小阁老终于站了出来。
重阳大会结束之后,高务实站在白玉楼上,忽然念出一句他曾经读得滚瓜烂熟的词句。
“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成三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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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下一章的章节名我想好了,就叫“把汝裁成三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