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是大家都能从中获利,你半年我八斤,分赃比较均衡,那当然不能随便破坏规矩。但现在局面变了,眼看着再让高务实如此发展下去,恐怕要不了几日就是海贸同盟吃肉而其余人顶多能有口汤喝,甚至目光再看长远一点就会发现,搞不好这口汤都会被端走。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时候就讲究不得这许多了,必须把高务实文臣勾结勋贵的狼子野心布告天下,为大明朝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还天下人一个朗朗乾坤!
王锡爵其实也不太认同这种意见,他还是持那个态度在高务实刚刚立下如此大功之时,而且还主动放弃了掌握在手中的六十万大军,只带着五百人回京的时候强行给他栽赃,实在不像是能有多大作用的样子。
不过现在心学派内部倒高的声音太强了,连王锡爵也不敢连续反对,只好把目光投向申时行,希望申元辅来压一压,不要让一群年轻人瞎搞。
可惜申时行这次却有其他的想法,沉吟片刻之后竟然道“虽是成败难料,却也不妨一试。”
这下子年轻官员们开心了,老成持重的心学党人则眉头深皱,尤其是王锡爵,半是诧异半是不满地朝申时行望去,他不相信申时行会误会自己方才的示意。
但申时行没有解释,而是继续吩咐大家,让大伙在给高务实下绊子的同时也别忘了之前的计划,因此现在需要分成两派人,一派抨击高务实勾结勋贵,一派捧着高务实让他封爵。
直到其余人等离开申大学士府,王锡爵依旧沉着脸没说话,但也没有起身告辞。
申时行带着三分陪笑之色走到王锡爵身旁坐下,用极其温和地语调劝说道“元驭兄,你的心思我明白,但眼下时机不妙啊……
此前我等对付高求真的一应措施都不曾取得多少进展,如今他又立下如此大功,对我心学一脉的威胁无以复加,后起之秀们按捺不住也是情理之中。我等也须给他们一个宣泄的口子,否则高求真还没有动手,咱们内部说不定就要出大事了。
至于这勾结勋贵,本也就是个说有就有、说无就无的罪名,皇上若是担心高求真,那这罪名就是实打实的,若是皇上不担心他,那这罪名他看一眼也就放过了,根本不会上心。
既然如此,让他们上疏骂一骂又有什么大不了?眼下朝廷本就是多事之秋,伐元之事虽然结束,漕军暴动估摸着也没有多少后劲余力,但播州之乱却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在这般时候,皇上想必不会如何关注这些声音……”
他这么一说王锡爵就明白了,在申时行眼里,这种抨击无非一步闲棋,有用固然是好,无用也不碍事,随他们去就是了。
不过王锡爵还是叹息着摇了摇头,道“青黄不接啊,这样急功近利成得了什么事?高求真眼下正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须得拿出水滴石穿的韧性来和他过招,等他真正露出大破绽才好一击致命,他们却偏偏要在这些事上费力……
元辅,高求真这次以退为进,原本就是要试探,既试探皇上的心意,也试探我等的城府。现在让这群小儿辈一搅和,怕是真要被高求真小瞧了去。”
“小瞧好啊。”申时行看来却浑不在意,微笑道“元驭兄,若高求真始终如此谨慎,以他的智慧什么时候才能露出‘大破绽’来?我看悬得很,倒不如就这般将计就计,让他逐渐自负起来,将来才好办呢。”
“那也得有‘将来’才行。”王锡爵摇头道“此子行事往往是环环相扣,一个压不住就是一串压不住,要不了多久,局势说不定还要更糟,届时可怎生是好?”
申时行收敛了一下笑容,沉吟道“之前咱们寄希望于他此战遭到挫折,于是各项计划便能按部就班的开始执行。然而元驭兄你也看到了,这些才真正是都做了无用功,而且一个压不住就是一串压不住。
眼下我不得不想,既然他自己领兵出征是不大可能会败了,那么我们为何不把目光放得更宽阔一些?他不会输,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如今播州战事也已经交给了实学派,坐镇四川指挥的是宋良佐,统管前线战事的是刘綎,倘若……元驭兄,播州要是再来一场大败,你说对高求真而言算不算也是一大打击?”
王锡爵皱眉道“若视他为实学党魁,这倒也能算,但能不能算是伤筋动骨却不好说,更遑论致命了。”
“你也说要有耐心嘛。”申时行叹了口气“以往总想着毕其功于一役,现在看来……难。既然难,也只好从长远上想法子,一点一点磨掉实学派在皇上心目中能战敢为的印象方是正理。”
王锡爵皱眉道“那封爵一事怎么说?这件事若是能成,恐怕还就真是一劳永逸呢。”
申时行摇了摇头,答道“可存此心,莫做此望。如今宫里一点口风都没露,我看此事颇不寻常,恐怕皇上还是想要按照他们少年时的约定,用高求真为辅臣。若是皇上铁了心要这样做,在灭元之功的加持下,咱们谁也无法挽回。”
王锡爵长叹一声,喃喃道“可是张心斋方去,内阁新近已有调整,若要让高求真入阁,谁当去位?”
----------
感谢书友“曹面子”的打赏支持,谢谢!
感谢书友“浮在空中de鱼”、“单骑照碧心”、“初次登陆”、“uzx”、“apde”的月票支持,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