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

林国栋静静地坐着。

他并没有抽烟，目光俯瞰着远方羊城的景色。

晚上的时候，羊城的夜景灯火辉煌，喧嚣之中带着几分悠扬的广阔感，令人忍不住生起几分征服的雄心壮志。但白天的时候，你所看到的只有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和一辆辆进进出出的车。

每个人都在为“活”而努力着。

“当断则断吧。”

张胜坐在林国栋旁边的沙发上，当看完【耀华】旗下的手机数据以后，抬头淡淡道。

林国栋仿佛没有听到张胜的话，依旧默默地看着远方。

他很清楚。

张胜说的“当断则断”是什么意思。

【耀华】的一批元老要清理了。

公司如同一个人的身体，只有不断地新陈代谢，才能很好地活下来。

否则，躯体只会越来越苍老衰败，衰败到走不动路，衰败到经受不住任何风吹，衰败到倒下来。

林国栋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心中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但……

他却是一个喜欢缅怀的人。

一个喜欢缅怀并追忆往事的人，心中多少对往事里的一些人有着些许感情。

毕竟……

他们陪着他一步步从底层打拼上来。

曾遇过危机，也遇过坎坷，偶尔意见相左撕破脸皮闹矛盾，也曾为了公司抢夺过【耀华】这架马车未来的方向盘，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离开的人。

窗外……

清风吹过。

越来越多的回忆在他脑海中不断地回荡，最终，变成了一块块碎片。

十多分钟以后，林国栋终于转过头，他看向张胜：“下午带你去工厂看看吧，看完工厂里的一系列数据以后，你再决定要不要接盘，它并不是卖集成灶、也不是卖吊顶……”

“好！”

……………………………………

【华兴】手机最重要的配装厂就在羊城。

几天前。

这里的工人们天天加班到深夜，忙得连口饭都吃不上。

几天后的现在……

工人们已经全部放假了。

但工厂门口还停满了各种采访车。

记者们总是不厌其烦地站在装配厂门口，在镜头前，不断地报导着这件不算新闻的事情。

当所有人看到禹东的轿车停在工厂门口的时候，瞬间蜂拥似地往里挤，每一个人拿着话筒争先恐后地询问着各种相关【华兴】手机的事情。

禹东脸上露着机械性的笑容，一边应付着这些记者，一边往工厂里走，最终在安保人员拼命地保护下，张胜一行人才走进了工厂里。

张胜走进工厂的瞬间，便敏锐地感受到一丝的混乱感。

员工们放假了，但负责工厂管理的高管们却一直守在工厂里，当几人走进来以后，看到所有人打牌的打牌，玩电脑游戏的玩电脑游戏……

在禹东轻咳一声后，这些人这才如梦初醒，紧接着下意识地迎了过来。

“说说现在情况吧！”禹东也没有怪这些打牌的人，工人们都放了，他们呆在工厂里也实在没什么事情可以干。

“今天早上的时候，又退了一批货，我们将他们塞进了仓库，对了，我带伱们去看仓库吧？”

“好！”

张胜跟在为首的管理人员身后，走进了一间被黑布挂着的大仓库。

当灯光亮起以后，他们看到堆积如山的【华兴】手机安静地躺在货架上，有拆封了的退货，有还没拆，刚组装起来的新货，也有一些手机外壳包装……

就这么横七竖八地摆着，像个大型的数码垃圾场。

“这是我们这里最小的工厂，几个月前建这个厂的时候，我们花了接近两千万的成本，以及一千万的机械与人工成本，四月中旬，因【华兴】的市场需求量猛增，于是我们又投资了几条生产装配线……”

“但我们做梦都想不到，刚建完生产线，就遇到了“退货潮”……”

“全国大大小小类似的工厂，有接近二十多个，其中十二个是代加工的合作厂，八个是我们自己的生产装配厂，总投资接近二十三亿……”

“……”

禹东整理了下眼镜，介绍着【华兴】的装配厂和代工厂。

“这一批退货，有多少？”

“仓库里的这批货，大概两亿人民币左右……”

“两亿？”

“是，这些并不是全部退货，今天早上的时候，来自全国的经销商们将整个工厂都围得水泄不通……”

禹东解释完以后，便没有听到张胜有任何回音了。

他转过头，看到张胜皱着眉头，目光在乱七八糟堆放着的手机上打量着。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张胜看了接近十分钟以后，这才收回目光。

“带我去看看装配线！”

“好。”

………………………………

傍晚。

禹东带着张胜终于看完了所有的装配线。

“张总，这是烂摊子……”

坐上车以后，许博文憋了一肚子话，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张胜靠在窗边，看着远方工厂里无数的记者后，只是淡淡地摇摇头：“这是一堆黄金！”

“黄金？”

“嗯。”

张胜并没有理许博文，而是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