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大兄弟别动气,小的听府上蔡帮办说的,说是前些日子,贝勒爷救了个人,说是叫邬思道,赶巧小的那兄弟就叫邬思道,听蔡帮办描述的样貌,一准是一个人,小的这便上门来看看,顺便接了人回咱家养伤。”来人点头哈腰地说道。
蔡帮办,厨房买菜的干活,大小算个管事,就是嘴碎,爱絮叨,背地里下人们都管他叫长舌老蔡。刘小河自然是清楚长舌老蔡的为人,一听说来人是打老蔡那儿听来的,倒也没了疑心,不过要他为个客居府上的瘸子忙乎,心里头却是不乐意的,刚张了嘴,打算轰来人走,一锭一两多的银子悄然进了他的手心
行,有眼色,趁着这会儿没旁人,这银子就收下了。刘小河嘴角一挑,乐呵呵地道:“好吧,看在你大老远来的份上,咱就帮你说一声,能不能接到人,还得听高管家的吩咐。”
“行、行、行,大兄弟费心了。”来人可着劲地陪笑脸。
刘小河去了好久才转了回来,满脸子不高兴,想来是被苛了,不耐烦地道:“等着,那死瘸子一会儿就出来。”
“谢大兄弟了。”来人赶紧一鞠躬,闪到路旁候着。没多久,一阵拐子点地的声音传来,一身白衣的邬思道拄着双拐艰难地行出了大门,那双腿上兀自绑着夹板、绷带之物。来客忙冲上前去,扶住邬思道,口里道:“玉露老弟,苦了你了,哥哥直到今日才得知你的下落,来迟了,来迟了。”
“你……”邬思道楞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来,玉露贤弟,哥哥这就接你回家。”
回家?邬思道心里头一震,一时间百感交集,茫然地呆立了好一阵子,心中犹如翻江倒海般难受,片刻之后,幽幽地说道:“走走吧。”话音一落,架起双拐,艰难地走向不远处的一个驻马亭。
“玉露老弟,为兄来迟了,贤弟受委屈了。”
“厉河兄,小弟如今已是残疾之身,天下虽大,却已无处可去,也就打算找个地方度此残生,其他的事,小弟已无心过问了。”邬思道幽幽地说道。
这位青衣小帽的来客正是乔装打扮而来的林轩毅,两人相交多年,有些话不用明说,各自心里头都是有数的,这会儿林轩毅一听邬思道的话,就明白邬思道还念着四阿哥的救命之恩,暂时没有为胤祚效力的打算。
头前在金陵之时,林轩毅就曾向邬思道提出过让其效力胤祚之事,那会儿邬思道满腹心思就想着通过自个儿的努力科举成名,并不想依附于他人门下,可也没有拒绝林轩毅的提议,毕竟胤祚的事迹邬思道可是听多了,也知道胤祚文武才,是个了不得的阿哥,可没亲眼见识过,总是不放心,不想轻易地就将自己卖了。
林轩毅默默了良久,叹了口气道:“玉露老弟,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有些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实不必放在心上,当断则断。”
林轩毅这话的意思是救命之恩固然要报,可并不需要投身其麾下,也就是个良禽择木而牺的意思。邬思道原就是精到了骨子里的人物,如何听不出这话里头的意思,要说没动心那是假话,明摆着胤祚那一方眼下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又求贤若渴,并不计较他的残疾,派出了首席谋士前来相邀,诚意已是十足。可就这么投奔了胤祚,且不说将来不免有对上胤禛的那一天,不好面对,即便是眼下胤禛刚救了他的命,一无报答就这么一走了之也不是邬思道所能接受的。
人永远是出于矛盾之中,即便是像邬思道这等精明到了极处的人物,一边是救命之恩尚未报答,一边是诚意相邀,情深意切,如何抉择实在是令邬思道为难。
邬思道行走不便,放下双拐,坐在亭中的石椅子上默默地思考着。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林轩毅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邬思道最后的决定。
抉择总是艰难的,邬思道这一坐就是大半天,天都快黑了,邬思道才抬起头来,双眼中厉芒四射,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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