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再一次来到李广的营帐,这次他换了一副脸色,对李广严加斥责,李广仍然以闷酒相对。
长史见李广不打一个屁,心知问这老头是没法向大将军交差了,便只能召集李广的幕僚和副将,一一责问。
一直喝着闷酒的李广不忍部下为难,站起来喝道,“校尉们无罪,都是老夫一人之过,老夫自会去禀报。”
说完,便一头出了营帐,望着那茫茫大漠,夕阳西下,一股凄凉感爬上心头。
想着他年少征战,如今已是年逾花甲,这几十年来,他屡立战功,他的部下,他的兄弟,他的儿子,都不乏封侯者,可是他从来不知侯滋味。
在他看来,这可是一生的耻辱,不错,他是犯过错,在七国之乱后私受梁王印绶,在陇西平羌之乱中杀降八百,又屡屡战败,但他对国家,对皇上,对朝廷的忠心,那是天日可鉴的啊。可如今,一个文吏,却能羞辱于他,如何能让他咽得下这口气。
他一骨碌将酒喝个精光,并将其摔个粉碎,扭头便回了营帐。
营帐中已空无一人,看来刀笔吏们已经散去,不知他们会怎样搬弄是非,定自己的罪。
“哼,我堂堂大汉将军,怎能受得了这般羞辱?”
李广召来各营将领,各营将领脸色都不好看,有的还是一脸惴惴不安,李广叹了口气说道,“老夫自小与匈奴作战,大战小战已有七十余次,”李广顿了顿,眼里竟然闪烁出了点泪光,各将领感觉有点不对,这不像平时李将军说的话,却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继续洗耳恭听,只听李广摸着宝剑说道,“此次有幸能与大将军一起攻打匈奴单于,而大将军却令老夫东出,不幸迷了路,误了期,这是天意啊,”说到这,李广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他背过去偷偷地揩了揩眼角的泪花,转过身,大声道,“老夫年已六十,哪能受刀笔吏的羞辱。”
李广的话中透露出凄凉,感染了将军们,他们大多神色黯然,忧虑着自己的前途命运,却没曾注意到,帐中寒光一闪,李广已经倒在了帐中。
将军们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反应过来,便马上扑了上去,有的把手按住李广的勃颈处,为他止血,有的赶紧摇着李广,大声喊,“老将军,老将军。”
李广的刀法精湛,再加上去意已决,自然不会给自己留活路,刹那间的功夫,一代名将飞将军李广便已撒手人寰了。
悲哉,痛哉。
帅帐中一阵嚎哭,李广自刎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军营,所有的将士们如五雷轰顶,跪地痛哭。
受过李广恩惠的人念起李广的好,皆为之流泪,他们想起李广廉洁奉公,不畏生死,他们想起李广爱兵如子,不避汤匙,他们想起李广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如今,他走了,他真的走了,为他流泪,也是发自肺腑啊。
不仅李广的部下,李广的死讯传到各地,无论认识与不认识他的百姓,都为失去这样一位国之名将扼腕流泪。
元狩四年(前119年),李广走了,他真的走了,他带着遗憾和屈辱走了,李广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是英雄的一生。
他虽然经常头脑发热,他虽然政治谋略欠缺,但是谁也无法否认他的功绩,边疆有了他在,便有如有了一尊保护神,不再惧怕匈奴人的刀兵。
相信在另一个世界里,李广封侯,将不再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