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雷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不知道是哪个老板有这么大面子,能请得动你管委会主任出面说情呀?”
“说起这个老板可是大有来头,也许你还认识呢。”刘长宗说:“他就是金石集团的董事长谭文明,这个人不仅是咱们东州的企业家,还是省人大代表呢。”
听到谭文明这三个字,陈默雷不禁吃了一惊,他猜到刘长宗肯定是因为案子的事找他,但他没想到,刘长宗竟是为了跟他毫不相干的于焕金找他,而且是受谭文明所托。
他这才知道,原来刘长宗口中那个慷慨解囊的好心老板就是谭文明。
不过仔细一想,这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
金石集团是东州的纳税大户,而且有三家公司落户在工业园,因为这种交集关系,谭文明免不了要跟刘长宗打交道。
谭文明是精明务实的商人,明白政企之间的微妙关系,肯定会想方设法搭上刘长宗这条关系。
对谭文明来说,管委会陷入的那起侵权案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用区区两万多块钱帮管委会摆平官司,以借此机会搭上刘长宗这条关系,这桩买卖怎么算都划得来。遇到这样的机会,谭文明当然不会放过,当然会主动慷慨解囊。
刘长宗是好面子的人,上回谭文明帮他摆脱了官司缠身的麻烦,这回谭文明有了麻烦、找到了他,他想必是想以此还了这个人情。
陈默雷听刘长宗大概说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不出所料,根据刘长宗的说法,于焕金跟廖文昌买卖被查封的装载车一事,谭文明从头到尾都毫不知情,从头到尾都是于焕金背着他干的,为的就是从中赚点差价。谭文明知道此事后,把于焕金狠狠批了一顿。
只听刘长宗继续说:“谭文明是岩山煤矿的实际所有人,于焕金是煤矿的经理。这几年,一直是于焕金在为谭文明打理煤矿。
前段时间,谭文明不是成立了明海科技么。本来,谭文明是准备让煤矿的谢副经理担任煤矿经理,把于焕金从煤矿调到东州,担任明海科技总经理兼法人代表的,可谁知道这时候于焕金偏偏出这种乱子,把他的计划打乱了。
对这件事,谭文明说他很痛心,说是他平时疏于管理,这才让于焕金犯下这种错误。
原本,谭文明是想让于焕金卷铺盖卷走人的,可于焕金毕竟跟了他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不管不问把人给开了,总是有些不近人情。
所以,谭文明这才找到了我,想让我帮着于焕金求个人情。”
他叹了一声,有些惆怅地说:“说心里话,这事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掺和,毕竟你们有你们的条条框框,我们也有我们的条条框框。
可话又说回来,人家当初帮了我们那么大忙,而且谭文明是咱们东州招商引资引来的大老板,又是省人大代表,我硬推回去也不合适。
所以,我就硬着头皮来求你了。”
他稍微斟酌了一下,接着说:“犯了法就要惩罚,但惩罚不也是为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
这样,我也不让你作难。我的意见呢,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你们能照顾的就照顾一下,大不了对那个于焕金多罚点钱,让他好好长长记性嘛。”
谭文明肯承认他是岩山煤矿的实际控制人,以及他和于焕金之间的关系,这一点陈默雷倒是有些始料未及。
可仔细一想也对,如果不承认这种关系,谭文明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为于焕金求情,因为仅仅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关系,刘长宗大可以找个理由一推六二五。
不过谭文明就是谭文明,他虽然承认于焕金是自己人,但终究还是把责任推到了于焕金身上,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这里面的事,也不知道刘长宗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陈默雷看着刘长宗,非常认真地说:“如果我告诉你,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这个案子没法照顾呢。”
刘长宗突然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不大可能吧?你看,被偷的那三辆装载车都追回来了,没有造成查封财产的实际损失。而且,在你们追回车辆的过程中,于焕金也很配合,没阻拦你们,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态度么。
他贪图便宜,一时糊涂犯了错,这是他的不对。可现在他愿意改过自新了,是不是应该给他个机会呀?”
陈默雷轻叹着摇了摇头,说:“看来,谭文明还是没有把部的真相告诉你呀。改过自新这个词,放在于焕金身上恐怕不合适。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跟这个人打交道是在前年冬天,那次是为了给亚龙公司执行合同款,他竟然找了批小青年手持钢管、铁棍和辣椒水把我们拦在门外,明目张胆地跟我们对峙。
第二次打交道是去年夏天,那次是为了追回永昌公司被查封的那三辆装载车,他又拿着伪造的合同跟我们说,他是受害者,是被廖文昌给骗了。
这次,是我们掌握了他串通廖文昌偷卖查封车辆的证据,可他非但不主动到法院把事情交代清楚,反而竞想着托关系走后门。”
陈默雷越说越激动:“你说,就凭这些所作所为,我们凭什么相信他愿意改过自新?凭什么给他机会?你信不信?要不是我们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他于焕金永远都不会承认有这回事。”
刘长宗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有些难以置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陈默雷懒得解释:“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我们的执法录像,你看完了,就都明白了……行了,这个话题咱们先不谈了。我去趟洗手间,你也趁着这会儿功夫好好想想,这个情你到底该不该说?”说完,便出了包间。
刘长宗一个人待在包间里,仔细琢磨这件事。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陈默雷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在这件事上陈默雷没有必要骗他,更何况陈默雷跟于焕金又无仇无怨,没有必要硬给于焕金扣帽子。
这么一想,反倒是谭文明的话有些可疑。这位金石集团的掌门人似乎是刻意隐瞒了一些信息,这才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这么看来,他好像是真的被骗了,他今天真的不应该张这个嘴。
过了一会儿,陈默雷回来了。此时的刘长宗已经想明白了,自动屏蔽了于焕金的话题,绕到了别的话题上。
吃完这顿饭,已经将近9点钟了。陈默雷说有事先走一步,就匆匆离开了。
刘长宗走到柜台前掏出钱包准备买单,但收银员却告诉他,刚走的那位先生已经把帐结了,还打了发票。他这才知道,原来陈默雷中间离席是来结账了,去洗手间只是个借口。
本来说好了是自己请客,结果却是对方付的账,这算怎么回事?刘长宗立刻跑出门去,但陈默雷已经没了踪影。于是,他给陈默雷打电话。
打了三次,电话总算打通了。陈默雷说,同学之间谁请都一样,下回再让刘长宗请就是了。
人已经走了,刘长宗只好说,下回一定让他请。
挂断电话后,刘长宗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酒楼。
刘长宗不知道,其实陈默雷并没走远,他只是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见刘长宗的车开走了,陈默雷才走出来,又返回了酒楼。他问收银员:“我那个包间里的饭菜还留着吗?”
收银员礼貌地说:“按照您的吩咐,都给您留着呢。”
“那好。”陈默雷说:“都给我打包,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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