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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印有黑红黄条纹的白色与纯粹典雅的深蓝色,德国队与意大利队在球员通道里碰到了一起。
这种情况没有那么少见,却也算不上常见。
这里是位于两条通道的汇合处,是一个“丁”字交叉口,而在这个交叉口过后,便是直线通往中心球场的一条空寂长廊,而走廊的尽头自然就是球员通道的出口,也可以称其为入口。
狭路相逢,两方不免都顿了片刻。
意大利队的教练冷淡地点了点头。
贝克尔·沃尔夫冈则回以可有可无的颔首。
与英格兰的教练乔内斯·肯斯坦相比,这两位教练都可以称得上是不善言辞了,意大利队的教练不爱挑事,德国队的教练则是会给予雷霆般迅捷与狠厉的回击,却很少会无故滋事。
现在的关键点不在于教练,而在于不同队的参赛球员,单打的1先生是十年如一日的德国人,单打的2先生是雷打不动的意大利人,而这两人又是即将展开的年终单打总决赛的参赛对手。
两名选手,两支队伍,一条通道。
球员通道的宽度足以供给一支球队的人并肩而行——虽然很少会有人这么做,一般是一人独行或两人并行,最多三人,不然即使是两侧还有空隙,也难免不会让人觉得拥挤——那么,在这样的两队恰好相遇的时候,谁会愿意做那个让对方先走的人呢?
德国队的总教头绝对不会当那个走在后面的人,即使这并不是什么决定生死的问题。
意大利队的教练则并没有那么介意这个,太过介意反而显得小家子气——毕竟目前的世界第一确实是这该死的德意志。
可是他不会让自己表现得像是怕了德国队一样。
“如果你真的想站着不动,”意大利队的教练用着略带口音的德文说,“那就让我们先走?”
贝克尔教头收回了颇有压迫意味的目光,率先迈开了脚步。
而奥古斯特竟然在这时主动落后了一步,他的几位队友都相继跟在了教练的身后,他自己却停在了原地,把自己似乎打算和人聊聊——明摆着是安吉洛·比安奇——的意思外露于表。
对此,跟在贝克尔教头后的几人——
本不做表态。
菲克无呼吸权。
尤利安本是觉得有点不好,但是他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在赛前碰到了苏舟……不,他并没有奥古斯特与比安奇的关系就像是他与苏舟般那样密切的意思,只是,原本觉得这不太合适的小可爱忽然又认为这并没有什么,再说奥古斯特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至于贝克尔·沃尔夫冈,这位德国乒乓球教练史上有名的暴君,如果不是已经得到了这位暴君的首肯,即使是奥古斯特,也不会在赛前聊聊这种小事上去碰触暴君的权威。
简而言之,德国队的队长当然是已经得到了自家教练的首肯,在自家教练和对方教练进行着眼神厮杀时,奥古斯特便已经与贝克尔教头低语了几句。
——教练,我想去和我的朋友兼决赛对手稍微聊聊,您怎么想?
于是,十数秒过后,唯一的、宽长寂静的球员通道里的两支队伍,便被分成了三个。
最前方的是脚步快了一分的德国队。
其次是落后了几米的意大利队。
而奥古斯特与安吉洛——乒坛中两位稳如恒星的先生则慢悠悠地落在了最后方。
如果有记者在这里,一定会对走在最后的两位先生痛心疾首,他们这群体媒记者爱的是什么?即使有初心、有坚持、死守客观报道,但是谁不爱大新闻、大消息、剑拔弩张?
然而。
在这支被分为三个梯队的队伍的末端位置,无论是奥古斯特还是安吉洛——即将站在球台两端的两人都没有表露出哪怕一丝的、赛前本应有的紧张或郑重。
看看两人的表情与那放松的步伐吧,简直像是要去河边野营散步。
“所以说,我会迎来一场怎样的比赛呢?我尊敬的——”奥古斯特刻意放轻了声音,“‘——大天使先生’?”
哦,见鬼的大天使先生。
安吉洛再次为德国人这声故意的“”而不快地皱起眉头,不过他不会再说什么让奥古斯特闭上嘴巴了——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已经对此说过三次了,或是两次,而这个该死的德国人就是在该死的明知故犯。
所以安吉洛的态度颇为冷淡:“奥古斯特,你再说一次,我发誓这会让我烦躁到无心打球——知错犯错的蠢货一向让人难以忍受。”
奥古斯特遗憾地改了口:“好吧,很显然,你已经不会因为我这么叫你而口出脏话了——比如那句‘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他妈的’,”安吉洛嗤笑着重复,“你真该对着媒体镜头把这个词再重复一遍,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你只是在重复别人的话语——你口中的‘他妈的’可真他妈的好听,完美无缺的模范队长沃尔夫?”
走在第一梯队的尤利安绝对猜不到他最憧憬的世界第一先生正落在后面说些什么。
位于第二梯队的萨缪尔倒是多少有些猜测,却也只是猜测。
而第三梯队。
奥古斯特依旧用着让人只觉得他正站在金色大堂里穿着西装做演讲的口吻道:“那么,如果你想听,该死的、他妈的、见鬼、操——既然‘飞翔的翅膀’让你烦躁到无心打球,说点真他妈的好听的话会不会开辟另一条道路?”
安吉洛只觉得这人很烦:“奥古斯特,赛前的你真是最让我厌烦的时候,不要教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做事,这应该是最起码的社交礼仪,而你显然不懂。”
“我只是感到有些无聊,”奥古斯特终于去了那飘在河上的芦苇一般的口吻,在叹出一口过于隐秘的气音后,说出了不会在媒体前说出的话,“我的朋友,我不指望你体谅我,可是我真的太无聊了,德国队很无聊,意大利队的情况你远比我更清楚,英格兰……让人失望透顶的英格兰,还有早已日薄西山的法国,小罗德和苏舟的确都还不错,但是他们还需要时间,看看我在本次年终赛里遇上的对手们,看看他们,安吉洛,看看他们,本、菲克、约恩兄弟……还有你,某种意义上让我束手无策的你,而唯二让我觉得还可以期待的两人又在哪里呢?苏舟这一次没有参赛,小罗德则是你的对手,这一次的分组对我有些过于不友好,而这又能怪的了谁呢?”
安吉洛嘲笑他:“难道不是你最爱的‘son’抽的好签吗?”
“是的,是的,”奥古斯特虚心听取建议,“所以,我或许可以在赛后去要求一下他,要求一下我可怜的son,要求他必须悲悯他可怜的daddy,不要再抽签第二次。”
“——这就是我想说的,”奥古斯特的口吻急转直下,介于冰蓝与海蓝色的眼睛都像是覆上了一层冷淡的薄雾,“我太无聊了安吉洛,今年的年终赛简直就像是一个走流程的任务,所以我现在在做什么呢?我在以一个请求者的身份去请求你的好心,然而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大概率不会体谅我。”
哦,这起码还有着最后的一点自知之明,安吉洛对此发出了赞赏的笑声,他施舍般地抬了抬眼皮,微微侧过的视线将世界第一先生的每一丝表情纹理都刻入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