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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是西方人的大日子,但是和中国人没什么关系。
硬要说有什么关系,大概只是又一次的消费主义陷阱(x)。
——什么?圣诞节?哦,我知道这个节日好像是有着什么宗教意义,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这不就是一个借着名头吃吃吃买买买聚聚聚的好日子嘛!
澳大利亚,悉尼,即使南半球一向有着大夏天过圣诞的不得已传统,这也依旧妨碍不了人们对圣诞节的热情。
不过这和苏舟与贺铮关系不大。
对于此时此刻的粥而言,当头大事不是什么见鬼的圣诞,而是他的数学补习。
这是他来到悉尼的第四天了,他的面前摊着一个写满了习题的平板与一堆乱七八糟的白纸黑字,他一边盯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数学符号抓耳挠腮,一边忍不住偷偷地往贺铮那里看一眼,再看一眼。
嗯,铮哥今天的气色不错……
嘿,在他最近几天的投喂下,铮哥的脸上是不是有点肉了?(并没有
唔,等会还要推着轮椅推着蒸蒸去做检查……
检查完后要不要再推着铮哥去院子里吹吹风?
对了,虽然没有宗教信仰,好歹今天是平安夜了,晚上还是要走一下流程给铮哥削个苹果吃吧?……等等,平安夜吃苹果好像是出口转内销再转出口的中国特色梗来着…?
…
……
“粥粥?”
“……苏舟?”
“——苏舟!”
走神中的粥一秒惊醒。
回神粥下意识道:“对不起铮哥我还没写完!再、再等等?”
贺铮投以不赞同兼并无奈的目光。
苏舟心虚地挠挠脸颊,嘴巴一张就开始说好话:“……对不起我错了,我刚才走神了,还不是因为铮哥你长得太好看……呃,我是说,男子气概十足?加上这床、这睡衣、这光线、这……这……我这不是一看就看入神了吗……”
贺铮:“…………”
贺铮实在很难对苏舟真的生出火气。
他对苏舟招招手。
苏舟乐呵地把笔一扔,就屁颠屁颠地坐到贺铮的手侧。
他开开心心地说:“铮哥,要干什么?吃饭喝水吃苹果,还是要看什么电影新闻电视剧?或者听我给你表演一段海狮鼓掌讲个粥式笑话?”
苏舟表现的熟练极了。
但是贺铮没有被他骗过去。
他伸出手,捏了捏苏舟的鼻子。
喋喋不休的粥顿时就变得哼哼唧唧。
“铮哥你干嘛呀……”苏舟的尾音拖得长长的,显得非常的瓮声瓮气。
贺铮不吃他这套。
“说说吧,”贺铮松开捏住苏舟鼻尖的手,又给自家小朋友整理了下翘在耳边的发,“有什么心事。”
什么什么心事,苏舟本来还不承认:“哪里有什么心事?”苏舟的视线向下一偏,“……最大的心事就是你的腿了,其次就是半个月后的数学考试。”
贺铮耐心道:“还有呢?”
苏舟摸了摸鼻子:“还有……还有……我想想,今天是平安夜,12月24日,迭戈队长的生日,生日祝福我已经发过去了。”
“嗯,和你一起的照片合影我也早就发到了微博和推特上,现在大家都充满了对我们的祝福,感到非常放心。”
“其次就是国际足协那边的压力很大,在证据确凿且民声鼎沸的情况下,无论是对球员的处理还是对裁判的处理,应该都能达到一个我们预期中的结果。”
“还有就是虽然也是临时抱佛脚,但是这次我有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来细致地抱佛脚,而且最麻烦的函数是高一的事情了,高二的数学难度其实比高一要好一点,半个月后的数学考试我也比较有信心,当然啦,最重要的是,有我们了不起的贺老师在这里为小可怜的我细心辅导……”
苏舟每说一条,就扳下一根手指,他越说越振振有词,毕竟最近几天接收到的都是好消息,似乎一切都在往积极的方向前进。
最后,苏舟总结:“你想多啦铮哥,最近明明都是超开心的事情!”
苏舟的话音未落地。
贺铮的声音便在同一时间响起。
“——但是你有心事,苏舟。”
苏舟一顿。
贺铮不为所动。
苏舟对着他的蒸眨眨眼。
贺铮只是把另一个新买的平板放下——是的,他在几天前新买了一个平板,毕竟他惯用的那个现在给苏舟用作数学辅导了,之前下载的课件都存在老平板里。
贺铮放下平板,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手腕。
……然后蒸蒸就开始打直球。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绕圈子的人,从某意义上来说,他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个非常强调行动力的非传统的直球选手。
“——你在想你的朋友?”
这个朋友是显而易见的特指。
苏舟看天看地不看蒸,就是没说话。
贺铮了然,今年的年底可谓是足坛乒坛两开花,动静都闹得不小。
足坛这里是因为那位韩国选手+亚冠裁判+还伤着的他。
乒坛那里自然是因为……
“你在想安吉洛·比安奇?”
苏舟:“…………”
见实在瞒不过去,苏舟认了。
他不再坐在贺铮的手边挤压病床的空间,苏舟拉过一把椅子,胳膊撑在膝盖上坐了下去。
他一边有些烦恼,铮哥怎么就能这么敏锐呢。
一边又有些隐秘的骄傲(?),这才是他的铮哥嘛。
他在贺铮的面前似乎很难有什么秘密。
不过这好像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正如贺铮在他的面前也很难有什么秘密。
……只要他们两人不会有意地与对方渐行渐远。
“我的确是在想他……”
苏舟沉默了一会,脸色染上了几分愁苦:“铮哥,你多少也知道今年乒坛那边的年终单打总决赛上发生了什么……事实上,就算没有安吉洛救我的这回事,我也很难完不去在意他与这件事,更何况比安奇先生……安吉洛还真的救了我,这些天的空闲时间,我一直都在关注欧洲那边的舆论情况,老实说,非常不乐观,这都快五天了,还是没有平息下去……哪怕连微微降温的趋势也没有,反而因为圣诞假期的开始而愈演愈烈,仿佛大家都没有其他的新闻消息能关注一样……比安奇先生和媒体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他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对待媒体,但是站在媒体人的视角。只会觉得他暴戾又刻薄,而且这件事说到底确实是……”
苏舟稍微顿了顿。
他顿了有一会,才继续说:“……而且就,怎么说呢,以传统的体育竞技观来说,这一次确实是安吉洛做的不太地道……不太传统,他在乒坛内已知的友人只有奥古斯特一个……萨缪尔队长应该也算,我大概翻了翻其他知名球员的推特,说实话,没什么人发声,但其实没人想管这件事、不想掺和这件事才是正常的。”
“从热度角度考虑,越少的知名人物参与进去才是越好的。”
“从人情角度考虑,其他人也没这个义务。”
“……比安奇先生自己估计也不在意。”
“不过奥古斯特还是有发言,他并没有说出任何带有主观色彩的看法,只是希望大家在表达意见的同时可以注意用词、保持相对冷静。”
“萨缪尔队长——意大利国家队的队长,也在呼吁大家虽然言论自由,但不要言辞过激。”
“……罗德也发言了,”这其实让苏舟有些意外,仔细想想也没有那么的意外,“他直接截了几条推特评论上去,当然了,是涂抹掉头像和名字的,不过他截的那些评论严格来说和比安奇先生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是因为大家在骂安吉洛的时候扯上了他——毕竟罗德的那场半决赛才是安吉洛·比安奇开局不散漫的开端——罗德对这些人要攻击别人还带上自己感到非常不满,请他们作为会打字上网的成年人应该学会自己吃饭。”
说到这里,苏舟不免为自己的西班牙友人的用词而笑了一声。
然后他继续说:“如果加上罗德的话,算是有三人进行了直接参与吧……至于其他的球员,因为正好是圣诞假期,自己不出门的话记者就逮不到人,目前流传到网上的发言都是总决赛结束后的球员采访,而且还都是德国队的——毕竟单打决赛的参与双方是意大利和德国。”
“尤利安程未发言,记者们知道他的性格,再加上他是德国队内最小的,也不是直接关系人,倒是没有太为难他。”
“本只说了一个单词,‘尊重’——至于怎么被解析理解就是五花八门了。”
“菲克那里倒是说的比较多……也是他一贯的作风,他开心地表达了对奥古斯特获胜的喜悦与祝福,这占据了采访的百分之九十,最后才说到了比安奇先生……菲克不太赞同安吉洛的做法,认为他这样的做法对不起国家队也对不起本国的球迷……哦对了铮哥,我好像没怎么和你说过菲克?菲克、名菲克·霍夫曼,德国队的三巨头之一,他的人很不错,会是那种非常让人放松的队友与朋友,daddy说他是队内最有集体荣誉感的一个,所以可想而知他和比安奇先生肯定三观不合……不过他也在采访的最后强调希望大家不要过激,他不想看到当年德国的舆论暴动再次重演。”
苏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圈。
就是没有说到他自己。
听到这里,贺铮替他说了:“粥粥,你呢?”
他……
苏舟的目光落到安安静静黑着屏幕的手机上。
“……我之前有给daddy发ssenger,”苏舟在沉默了一会后说,“就是坐飞机来找你的那一天,我询问是否可以从他这里得到比安奇先生的联系方式——是的,别这么意外,铮哥,你的粥又不是人见人爱的万人迷,我没有比安奇先生的手机号也没有他的ssenger账号。”
“奥古斯特在两天后才给我回复。”
苏舟倾身拿过手机,解锁,打开ssenger,找出奥古斯特的对话框,对贺铮念起原句:“‘很抱歉,son,我想你并无法从我这里得到安吉洛的联系方式——那个小鬼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这是安吉洛回复我的原句。’”
苏舟放下手机,委屈(?)与担忧并兼的心情让他的脸色苦兮兮。
他忍不住地想对贺铮“抱怨”。
因为他面前的这个人是贺铮,所以他可以放了心地“抱怨”。
但是苏舟的“抱怨”没有说出一个字。
因为贺铮在耐心地充当了一位倾听者后,在这时一针见血地说。
“——苏舟,你想当面见见他。”
……嘶。
苏舟的一口气没上来,哽住。
贺铮看着疯狂捶胸的粥,非常了解地说:“如果没有我的腿伤,你应该会在比赛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就去见见这位比安奇……但是你在比赛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就离开了罗马。”
苏舟停下捶胸的手,张嘴就想“辩解”。
贺铮却打了个手势,让想要开口的粥别说话。
……苏舟硬生生地憋住,委屈兮兮地看着他的蒸。
蒸蒸冷酷无情不为所动。
然后贺铮以一种陈述的口吻继续说:“我知道你不后悔来找我,这没什么好后悔的,就像如果我遇到了类似的事情,我肯定也会在解决完公事后第一时间奔向你——可是在你确定我的腿伤的确状况良好、恢复可观、而且从奥古斯特那里得不到比安奇的联系方式后,你就……”
贺铮话音未尽,抬头看了苏舟一眼。
只见苏舟老老实实坐在原地坐姿乖巧,却又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蒸。
贺铮:“…………”
贺铮又对苏舟招招手。
粥任性,没动,谁叫面前的人是他可以蹬鼻子上脸(?)的蒸。
苏舟只是埋着头叫对方:“铮哥,”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你知道我想陪陪你,你别赶我走。”
——你别赶我走。
贺铮的一句话停在嘴边,他本是想说,苏舟你这样的做法让我显得像个累赘——在我的腿真的没有大问题的前提下,你真的不用在这里陪我,你明明很放心不下乒坛那边的情况。
但是他了解苏舟的性子,知道这样的话说了多半也效用不大。
所以贺铮把这句没用的话又咀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