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尼卡，”厨房门口，安吉洛一边挽起袖口一边说，“需要我帮忙吗？”

一位母亲怎么会与自己的孩子客气。

“把千层面放到烤箱里，”蒂尼卡说，“然后我想想……你或许可以先帮忙洗个菜？”

安吉洛在水池前洗了手，又走到堆在一起的塑料袋前，蹲在地上翻了翻袋子里的菜色：“妮格拉和德里安呢？他们也不来帮忙？”

“他们在妆点客厅。”心情很好的中年妇人哼着老掉牙的传统民谣。

安吉洛有些意外：“还没装饰完吗？我觉得现在的客厅已经是圣诞特供版了？”

“他们想给你一个惊喜，”老母亲忍不住剧透，“所以，除了圣诞特供之外，还有一些安吉特供的色彩。”

哦……

安吉洛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直接把一袋子菜提到了水池旁。

他熟练地洗着菜说：“也不错，看来会是一个很有新意的平安夜……那明天的圣诞节？”

蒂尼卡对此不无遗憾：“如果你是明天圣诞才回来，那么他们当然会在明天才开始特殊妆点——可是一个等待回家的孩子怎么会错过平安夜呢？安吉，把今天的平安夜当做是最大的新意吧。”

安吉洛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平安夜与圣诞节在他看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一个传统的会一家团聚的日子而已。

所以他很配合地说：“听起来也不坏？比圣诞节更有新意的前一夜——哈，这一轮，是平安夜赢了。”

于是，二十四日的平安夜过去了。

然后就来到了二十五日的圣诞节。

客厅，沙发，弟弟妹妹挂在自己的左右手边叽叽喳喳。

安吉洛程摆烂，任着老母亲以慈爱的目光看着她的一只大崽子和两只小崽子。

安吉洛觉得有点吵。

但也不能否认，他享受这样吵闹又温馨的家庭时光。

然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一切。

他的手机放在沙发前的长桌上，距离更近的德里安抢先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字样。

“是‘奥古’！”德里安说，“沃尔夫找你？为了那一场总决赛？”

“不是，他没那么无聊。”安吉洛一边把左胳膊从妹妹的手里抽出来，一边拿起手机离开了沙发。

他离开客厅，走到偏厅，接起了这通电话。

一秒、两秒、三秒……

安吉洛的表情不耐。

十秒之后。

安吉洛变了脸色：“啊？！”

手机对面。

作为一名纯种（？）的欧洲人——无论是否有宗教信仰，圣诞节都是第一大重要节日的欧洲人——奥古斯特当然不可能说出什么“安吉洛我的朋友，请你在这个非常重要的日子跑去机场接一下某中国男孩吧”这样的蠢话。

老实说，在几分钟前接到苏舟的电话时，奥古斯特自己都被十足地惊到了。

就，在平安夜坐飞机、圣诞节当天到罗马、只为了看看安吉洛好不好这种事……

奥古斯特：“…………”

似乎有点浪漫（？）的样子。

奥古斯特并不担心苏舟一个即将十七岁的少年人在罗马的人身安问题，实际上，苏舟给他打电话也不是出于什么求救心理，苏舟是一个独立性与自理能力都很强的人，那通电话更多的是下意识地想和他觉得正身在欧洲且最靠谱的人——他、奥古斯特·沃尔夫说说话。

类似于，必须得把这种无厘头的事倾诉一下。

唔，能成为苏舟下意识的第一诉苦对象，奥古斯特想，这大概也算是一份还不错的圣诞礼物了？

“……事情就是这样，”奥古斯特说，口吻不免调侃，“我那刚刚飞离了罗马的son、为了你、又不远万里地从澳洲飞了回来……”

“他那么蠢的吗？”安吉洛不禁抬高了音量，“在不假思索地买了机票坐了飞机下了飞机后，才意识到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找到我？他真的是来见我的吗？连这种最根本的问题也搞不清楚？”

是的，这的确太蠢了，只能说那一瞬间的苏舟是真的丢了脑子……不，根据苏舟的说法，机票是贺铮买的，贺铮也一起把脑子丢了吗？

奥古斯特：“…………”

哦，在其中的一名当事人是苏舟的前提下，他的足球朋友丢了脑子似乎也不止一两次了。

奥古斯特想开了。

奥古斯特委婉道：“大概是苏舟太心系你了？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安吉洛，我知道你最起码不怎么讨厌他，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你会做些什么吗？”

安吉洛：“…………”

奥古斯特：“嗨朋友？”

安吉洛在偏厅里烦躁地揉着头发，嘴里骂骂咧咧着“这个尽惹麻烦的死小鬼”。

然后他以下命令的口吻说：“先让他去找个旅店住着，安保系数高的，他不会没有这点钱吧？然后……”

安吉洛想，奥古斯特是对的，他起码对那个中国小鬼没有什么恶感……还有一点基于兴味的好感，看在对方为了他而没了脑子又在圣诞节专门跨越了半个地球飞过来的份上，他不是不能在未来几天专门抽几个小时，去让这个没脑子的中国男孩亲眼看看他有多好，同时也让其反思一下自己那过于多虑的愚昧。

安吉洛立马就在脑中计划了起来，明天二十六号不行，圣诞节后的第一天是他的家庭时光，二十七号吧，二十八号也可以，二十九号他就打算离开罗马找个地方晒晒日光浴度假了，所以……

“——你跟他说二十七号下午在……”

“——安吉？”

安吉洛的母亲——蒂尼卡·比安奇来到了偏厅。

显而易见，虽然没有听，不过她起码听到了上一句：

——他那么蠢的吗？在不假思索地买了机票坐了飞机下了飞机后，才意识到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找到我？他真的是来见我的吗？连这种最根本的问题也搞不清楚？

“是谁的电话？谁‘那么蠢’地来找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

安吉洛：“………”

安吉洛拿着手机，缓缓转头。

他的好母亲在暖色系的圣诞打灯下面露关切与催促。

蒂尼卡催促道：“安吉？”

安吉洛：“……………”

安吉洛短暂地思考了一秒。

安吉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

安吉洛把手机递给了他的母亲。

他对着手机堪称愤怒地说：“奥古斯特，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去解释！”

于是，十分钟后。

蒂尼卡·比安奇踮脚抬手为自己的儿子套上围巾，嘱咐道：“安吉，态度好一点，那个孩子很喜欢你，我不时就会看到他推崇你赞美你在媒体前维护你的报道……即使有你在先前帮了那孩子的因素在，但也不是每个孩子都懂得知恩图报的，更何况你还打哭过他，苏凑……中国人的名字真难念，苏，那真是个冲动的好孩子，竟然会在圣诞节跨越了半个地球来找你……”

安吉洛忍不住说：“妈妈，他是中国人，他们不过圣诞节，他就是个没脑子的幼稚小鬼，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的……付出重大。”

蒂尼卡拍拍儿子的肩：“好了安吉，把那孩子接回来，我真开心看到有人不嫌弃你的脾气这么关心你，萨缪尔是一个，奥古斯特是一个，这孩子能成为第三个吗？去接他吧，比安奇家欢迎他，记得对那孩子说圣诞快乐。”

身后不远处。

妮格拉扒着客厅门框探头：“安吉要去做什么？”

德里安扒着门厅门框探脑：“妈妈刚才是不是说到了苏舟？”

妮格拉收回视线，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弟弟：“什么苏舟，你现在满脑子只有苏舟了吗？罗德里格斯才是最好的，德里安，你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更换你第二喜欢的球员！”

德里安也收回头，有理有据地反驳道：“妮拉，雷耶斯自己也多次表达过他很喜欢苏舟、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喜欢罗德里格斯却对苏舟有意见，这只能证明你对罗德里格斯的喜爱浅薄而肤浅！”

妮格拉：盯——

德里安：盯——

母亲蒂尼卡关上了大门，还没走到客厅，就听到了自己的一对儿女的又一次争吵。

“不要吵了，”老母亲无奈地说，“的确是苏凑——苏凑为了你们哥哥临时跑到罗马来了，你哥哥去机场接他了。”

…

……

嗯？

嗯嗯嗯？？

妮格拉：？

德里安：！！！

机场里正在搜附近宾馆的粥：我好蠢，我好蠢，我怎么能这么蠢，嘤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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