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是九十年代末了,小城里的录像厅很多都跟随着升了级,视听环境上升了不小的档次。
首先地方宽敞了不说,木质的排椅换做了软包沙发。不再是一堆人挺直腰板,拥坐在屁股大小的冷板凳上,围观着巴掌大的电视机,视力不好的还得早早去抢座。
那些老旧的卡带式录像机换成了vcd,电视机也变成大屏幕的投影,硬件条件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档次好的,但那些藏身于小巷旮旯拐角的录像厅,则呈现着另一番的景象。
简陋的临街店铺,也就六七十平的屋子,观看的依旧是几十寸的彩电。昏暗狭小的环境下,里面的味道更是充满了浓郁的香烟、脚臭和霉变味,稍有洁癖的人怕是一刻都忍受不了。
在这样的场所里,外面牌子上写的片名其实就是个幌子,名副其实的挂羊头卖狗肉,知道底细的人可不会傻乎乎地楞头往里钻。
这里不可能用常规的影视片来吸引观众,一般情况下,外面通常放个眼梢,来人检查的时候好通风报信,关起门来则播放的是来自某岛国的人肉片,而且还是不能把音量调大的那种。
那些得不到宣泄,或是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本着猎奇的心理,倒是经常会光顾这里。
而像这样非正规的录像厅,背后多多少少都带着些社会阴暗势力的影子,以此勾连着一些见不得光的谋生行当。鱼龙混杂的地方,抢占地盘、打架斗殴自然是屡见不鲜。
当然了,程江海三兄弟倒不是无聊的精虫上脑前来寻找刺激,而是单纯地想找回点高中年代的回忆。
正规的录像厅通常都是在规定的时间段开放的,除了这些循环播放以量取胜的地方,却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达旦。
一处偏僻的小巷内,遥遥地看去,门口闪烁的彩灯昭示着这家录像厅还在营业。都已经是夜深人静了,马路边上就看不到几个过往的行人。冷风嗖嗖地刮过,地面的灰尘裹着寒意,让人不自觉地缩着脖子。
录像厅的门口简单地支起了一张桌子,算是个买票的柜台,旁边放了块破旧黑板,上面用粉笔书写着影视名目,字体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没有多少文化整出来的杰作。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卷发的女子慵懒地坐在门口,脸上涂抹的五彩斑斓,将本来温香艳玉的脸颊糟蹋得一塌糊涂。
身穿着黑红相间的皮衣短裙,一双纤细的大腿上套着黑色的长筒棉丝袜,充满着一股浓烈的诱惑,可细看下却能发现丝袜上那些拉丝破损的洞口和皮衣上皲裂的痕迹,绝非乍眼看上去的那般时尚。
此刻那一张樱桃小嘴上斜叼着一根烟,目光散漫地耷拉着脑袋,吞云吐雾间百无聊赖地借着惨淡的灯光剃着自己红彤彤的指甲。
巷口处,远远地走来两个歪歪斜斜的身影,叼着烟提着酒瓶,行走间扭腰松垮,步伐轻浮,很有种吊儿郎当、目中无人之态。
走在靠前的是一个身材偏瘦,长着一副倒三角的阴损脸型,狭长的眼角不时发散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很像是个老大角色。
另一个虽说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却稍显唯唯诺诺,一副跟班小弟的姿态。二人形态上迥然各异,但鲜明的共同点都是脸上都带着一副桀骜不驯、阴险毒辣的气色。
如果程江海正当面,他会止不住地惊呼道:朱三巡、鲁得顺。
是的,这两个突兀出现的人物,正是当年教唆未成年的程江海稀里糊涂犯罪的社会败类——朱三巡和鲁得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