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徐黄生满腹心事坐倒下来,将身体深深地埋进沙发里,身心俱疲地闭上眼睛。共同生活多年的夫妻,对方心境一丝一毫的变化都及时捕捉到,察觉到不对劲的徐母款款地坐在边上,犹豫地问道:“老徐,是出什么事了吗?你这可不像是累着了的样!”
面对相濡以沫的妻子,徐黄生也不想隐瞒什么,或许有些话只能关起门来,对唯一信任的妻子诉说。再者说有些事情想隐瞒也隐瞒不了,总会有曝光的那一天。
沉默了稍许,他满脸愁容地叹口气道:“哎,最近下面群众对我的意见挺大,说我是任人唯亲、搞团团伙伙,有些告状信都写到省里去了。”
“啊!”
徐黄生的一句话实在有些语出天惊,徐母顿时吓得满面苍白。一段时间以来,在风言风语中落马的人物可不在少数,写举报信甚至是实名举报似乎都已经成为了反映底层民意的风靡手段,也成了一些人夙夜难寐、提心吊胆的根源。
也正应了那句: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难道自己的老伴也要面对相似的境地,对其为官处事知之甚深的,并一向以夫为傲的徐母完全不淡定了,慌张地拉着徐黄生的臂弯:“这!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啊!那……那该怎么办啊?”
蹙额愁眉的徐黄生发出一声哀叹:“哎,我也正在找省上的老领导,看看能不能尽量把这些事给压下去。”
尽量?
话是这么说,可徐母还是听出了徐黄生话语里潜在的恐慌,一时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面色煞白地问道:“那……那要是压不下去呢?”
“那就不好说了,糟糕点的情况,我这个局长可能就干到头了。”
徐黄生沮丧地低下头,眉宇间带着几分懊悔,回想起那些风光无限、恣意妄为的时刻,恨不得现在时光能倒流,从此做个洁身自好、秉公用权的好官。
可这一切都是在痴人说梦罢了,站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惨,失去了从容淡定的心理,现在剩下的唯有自我安慰和庆幸:“好在啊,我没大肆收过人家的钱财,要不然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徐黄生做过多少背后能被人指摘的事,徐母是最了解不过的了,这其中或许她也是参与者、怂恿者。噩梦袭来的时刻,悔恨或许是唯一的主调。
看着凄凄哀怨的丈夫,她也跟着自责道:“这!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让你帮着那些亲戚寻工作了,这不是把你给害了嘛。”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风光的背后总有祸端在潜伏,报应就在后方,所以人生要学会低调。
低调是一种品格,是一种修养,也是一种智慧。
想想自己身居高位以来的所作所为,徐黄生也是一阵阵的心有余悸,哀叹一声,自悟道:“哎,这些年确实放松了要求和警惕啊,通过我的关系进到气象局的不老少,弄不好这些人都要因此被刷下来,到时候我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徐黄生话里的隐忧徐母听了出来,别人也倒罢了,可徐冬梅也是其中的一员啊,她惊慌失措地询问道:“那……那冬梅怎么办?她会不会也被牵连上?”
徐黄生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咬了咬嘴唇,谨慎地分析道:“说到冬梅,庆幸的一点是,有江河督促着她,拿到了在职气象本科学历,这两年靠着自己的成绩,被省里评上先进个人,这就让底下的人没啥闲话可说了,应该能避开这场风波吧。”
徐母吁出一口气来,庆幸不已地道:“这么说还多亏了江河了?”
徐黄生颤颤地点了点头,感慨地道:“是啊,当初我用点私权,想着给他和冬梅分套房子,可他是打死都不要,就为这没少受你我的埋怨。现在看来,他这是在变相地在提醒我、保护我啊。哎,到头来还是这女婿的眼光长远,后生可畏啊!”
当年自己一厢情愿,想通过暗箱操作的方式将气象局的一套住房分给徐冬梅,但受到了程江河的坚决反对,宁可二人挤在乡村中学巴掌大的宿舍里,也不接受这套隐患重重的房子,为此还和自己闹得很不愉快。
现在看来,谁明智谁愚蠢,一目了然。
徐母捶了捶大腿,悲戚地叹息道:“哎,这么会闹成这个样子啊!”
看着凄楚悲苦的妻子,徐黄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闷声闷气地安慰道:“冬梅有着江河在呢,没事的!至于我,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事先别给冬梅说,让她安心地坐月子吧!”
徐母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忧心忡忡地道:“那老徐啊,你可要当心点了。”
徐黄生苦涩地应声道:“我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