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便宿在这小小的客栈之中,因为早先有那两个和尚投宿,也没剩下几间房。
就这般宿在这里,很显然,这么大一队伍,根本就住不下。
可,却偏偏一定要宿在这里,这在外头没有休息之地的,就占了三分之二。
房间不咋地,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不过,宿费也便宜啊,不然那两个和尚也不会选择这里。
这凡尘的饭菜自然是不好吃,圆天也没有吃多少。只是在用完饭之后,她塞进了嘴里两颗红色的丹药。
她那丹药是自己炼的,若说味道,那真是谁都不知道。
而之前给马长岐炼的丹药,他也的确每日都吃。那时他还想着把丹药给邺无渊送去,毕竟,这阮泱泱给大侄儿的心意,实际上就是给他邺无渊的。
不过,邺无渊还真没要。不是他心胸宽广,而是明知那是她给自己‘大侄儿’的,若是一旦被她发现,凭她那护短的性子,浑身长满嘴也解释不清。
就在房中打坐,盘膝坐在质量不怎么样的床上,烛火幽幽,这光线估计连照镜子都看不清楚自己的脸。
不过,于圆天来说,昏暗也无碍。
房间的门被打开,之后又关上。邺无渊单手拿着干净的木盆,里面是清水,还浸泡了一个手巾。
另一手则端着一个瓷盅,他径直的走到房中的桌边,瓷盅放下,又把木盆放到了椅子上。
转而看向还盘坐在床上的人,闭着眼睛,姿势标准,那两只细白的手内交握于双腿交错之处,极其平静。
尤其烛火昏暗,她这样子,真像成仙儿了似得。
邺无渊看着她,眼睛也因为这房间里的光线而显得极为幽深,他就那么看着,似乎从最初,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改掉这个毛病。
估摸着也是不想改,就喜欢看她。
在木盆里洗了洗手巾,水是温热的,不冷不热。
拿着手巾,他走到床边,又歪头看了看她,嘴角也弯了起来。
抓住她的一只手拿起来,擦拭,动作不算很轻,但擦得很是仔细,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擦了个遍。
这只手擦完,又擦另外一只。
终于,那个闭着眼睛打坐的人掀开了眼皮,极为不满的盯着他,“我在坐忘,你随意的碰我,就不怕我走火入魔?”
擦拭着她的手指,邺无渊扫了她一眼,嘴角又弯起来了一些,“你是真的在坐忘,还是闭着眼睛躲我?再说,这也不是坐忘的时辰啊。”想骗他,可不容易。毕竟这些时日,他都在她身边,一直在看着她。她到底是不是在坐忘,他必然是一眼看得出来。
圆天哽了哽,其实她的确是没有坐忘,就是不想睁开眼睛罢了。她就知道她这前男友一定会来,若是把门锁上,实在显得她这个仙人不成样子,还会惧怕一个凡人。于是,就佯装坐忘好了,反正她也喜欢这样眼不见心不烦的状态。
被他说破,她一时还真有些无言以对,任他给自己擦手,擦得这个细致。
还真没看出来,他做这种事情做的这样好,让她生出一股错觉,或许之前他一直都是这样伺候她。也或许,他心甘情愿的这样伺候她。算得上奴性,可他甘之如饴。
两只手都擦过了,邺无渊又去洗了手巾,重新走到床边,这回给她擦脸。
他拿着手巾就上来了,圆天不得不闭上眼睛,任温热的手巾落在脸上,轻轻地擦拭,还挺舒服。
“奔走了一天,须得擦洗一番,瞧瞧吧,你脸上沾了多少灰尘。”擦拭了一回,他把手巾亮在她眼前,让她自己看清楚了。他可不是别有用心,而是真的想给她擦干净了。
睁开眼睛瞄了瞄,圆天小声的哼了哼,“我就想带着这些灰尘一同飞升,不成么?”
她这其实就是无理取闹,邺无渊也不是听不出。不过,却又真的笑了,“看来还是我多此一举了?”
“不然呢?”她是不会夸他的。
轻轻地摇了摇头,邺无渊又返身去清洗手巾,走回来,再次给她擦脸。
擦了两回,她白皙的脸蛋儿都微红了,不过却也真的干净了。其实圆天自己,也觉得舒服了。
“把这个喝了吧,特意炖煮的银耳。”把瓷盅拿过来,递给了她。
银耳羹?
圆天勾头看了看,倒是满意,这银耳羹炖的和真元观里炖的一样。
她每日的餐饭,都有一小碗的银耳羹,不多,两口的量。
看了看,满意了,接过来,拿着汤匙,一点一点秀气的吃,看得出来这炖煮的是她喜欢的口味儿。
“你是不是专门尝过观里的银耳羹?这炖的完全是一样的味道。”尽管她不应当在此时吃东西,但,炖的真不错。
她似乎也忘了,之前在观里有多遵守这些规则,其实明明她也并非是一板一眼的,就是觉得该那样。
出了真元观,离了烟霞山,到了这俗世之中,就好像自己也松弛了。
“的确是尝过真元观中的银耳羹,还包括你每日吃的那些饭食。在这路上,一切从简。待得到了阳州城安顿下来,你每日的饭食还会像以前一样。”她吃的东西,看起来就像度了一层银光,作为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来说,真的像是天人食用之物。
边吃边斜着眼睛看他,圆天这会儿也是觉得他挺用心。
视线开始沿着他的脸往下滑,一直滑到了他的胸前,又往下,一寸一寸的游移。
她这种眼神儿,又像是在衡量猪肉的价钱,可又和最初的打量不一样了。
让邺无渊看着,就觉得心底忽然痒痒起来,恍似有什么小爪子在挠他一样。
“怎么了?”他问,之后旋身在床边坐下,一边看着她问道。
头也跟着扭过来打量他,圆天还在把银耳羹往嘴里送,眼睛上下的在他身上游移着。说实话,她那眼神儿,真让人毛毛的。
“之前咱俩鬼扯的时候,你觉得爽么?”她忽然问道,猝不及防。
邺无渊一哽,她认为他们俩有肌肤之亲,可……事实上有没有,只有他自己清楚。
以前,他哪儿敢随意的就触碰她?
他不回答,还有点儿不怎么好说的样子,圆天眉头一皱,“不爽么?不对啊,我仙游时,可是听说,凡人执着于此,鬼扯起来,yu仙yu死。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都有帝王死在这上头呢。”不合理啊。
邺无渊瞧她那认真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倒是想告诉她,他们俩没有肌肤之亲。
“真不爽?”她眉头皱起来,剩下的银耳羹都吃不下去了。
毕竟自己是忘了这事儿啥感觉,因为忘了,想不起来,她就觉得不如问问她这前男友。听他讲讲,她也就不好奇了。
哪想到,结果却是如此不尽如人意,好失望。
邺无渊缓缓的抬手,把她手中托着的瓷盅和汤匙拿了下来,转手放到床边略先破旧的小几上,又转过脸来看她。
“纠结于这个干嘛?我又何时说过,鬼扯的时候不舒畅了?与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开心的。”又抓住她的手,他轻声的说着。可说完了吧,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哄骗她,明知事实如何又不说清楚,有些卑鄙。
对他的话,圆天充满了怀疑,因为明显看到他脸上那种不太自在。
“哼,不信。无需说谎话骗我,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你又何必因为我忘记了前事而说谎?”她不喜欢别人说谎话骗她,尤其是她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