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非常有收藏价值的文物,”白钰语气沉重地说,“可它对应的房产土地依照悬空,不能不说是场悲剧……时代的悲剧,所以正府有责任有义务把它合理合法地收回来,郑重地放入博物馆展览。”
柏诚蜀何等老辣当即听懂白钰背后的意思,摇头道:“此事如白市长所说是时代的悲剧,交易已经形成而柏桐到现在都没露面大概也……之后柏维加收了位养女,他去世后柏家与萧家协商继续维持每年补贴两万的做法,直到养女死亡便钱账两清,所以柏家无意与萧家争夺房产或从拆迁中得到利益,这件‘土地房产所有证’我承诺随时可以无偿捐献给国家。”
柏家撇得清清爽爽,让萧家处境更艰难,正府方面也没了退路,柏诚蜀此举真是以退为进一箭双雕。
“地皮没有法律纠纷,协商起来容易得多。”白钰只能这么说。
接下来陷入微妙的沉默,两人专心致志喝茶,柏家的茶很香很浓一如柏紫薇等家族女儿,都艳得浓烈。
“听说白市长来到暨南第一天就遇到勋城第五哥,被他敲诈了四千块钱?”柏诚蜀问道。
“他与黑道有染?”白钰反问道,“记得柏总对他的评价是混蛋加流氓?”
柏紫薇道:“没错,绝对是。”
柏诚蜀微微笑道:“第五记忆力不错,白市长调到勋城后居然认出来被自己勒索过,吓得魂飞魄散四处找人打招呼,这不,居然找到柏家,说愿意以十罚百打四十万到白市长指定的慈善账户;又说欢迎白市长逛古玩街,无论哪家店只要朝无论哪件古玩多看一眼,他立马掏钱买下作为馈赠……这些黑道伎俩白市长根本看不上眼,也懒得理会的。”
白钰呷了口茶:“柏理事长不说我倒忘了,哈哈哈……”
柏紫薇不落痕迹地冲柏诚蜀瞟了一眼,意思是我没夸张,这位年轻市长城府很深吧?
真正城府深的,基本上看不来任何城府,而非电影上表现出的成天阴着脸装出老谋深算的鬼样儿。相反,他们看上去有的象白钰挺随和挺亲切,有的俗里俗气婆婆妈妈,有的大咧咧没个正经。关键的关键在于要让别人不要把你当回事,觉得你可有可无碍不了事,能当你不存在,甚至……直到他们死在你手里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柏诚蜀缓缓道:“犯罪记录不以记忆为转移啊,犯就犯了,永远不可能抹除。别说白市长不乐意,柏家怎么可能帮这个忙?坦率说,正因为勋城第五哥为首的黑势力存在,每年柏家起码损失上千万!”
“这么多?”
白钰眉毛一挑道,“据他说专门做强买强卖霸王生意,难道对樾仙楼造成冲击?”
柏紫薇道:“霸王生意是他刻意营造的人设,白市长。”
“哦,这也有人设?”白钰奇道。
“第五成天在古玩街地面打打杀杀,恃强凌弱,收取保护费等等,一方面赶走其它企图染指古玩街的黑帮势力;另一方面大家都畏于他的淫威,之后什么生意都插一杠子甚至独吞,也敢怒不敢言。”
白钰问道:“比如呢?”
柏紫薇道:“随着老百姓对古玩市场的了解,愈发不敢乱碰,实质单单古玩这一块市场规模根本做不上去,完全小圈子关起门来玩。真正赚钱的是……把行业机密告诉白市长也没关系,其实是仿古生意,比如客户看中象牙钻镂透雕玩件,下单仿制1000个、2000个,作为普通人家家居摆设也蛮不错,高端大气上档次,利润不如古玩买卖丰厚但胜在稳定,资金周转也快还没有任何交易风险,因为标签上就注明仿制品。”
“勋城第五哥如何抢夺这种生意?”白钰问。
“岭南地区到处都有他的耳目,往往柏家千辛万苦谈成生意,不到两小时他就找上门来要么想合伙,要么提出转包,要么……反正利润总得被他拿一半以上!”
柏诚蜀道,“面对他那样的无赖能有啥办法?他有层出不穷的手段让你不厌其烦,生产、仓储、运输每个环节都会制造麻烦事端,再不济还有工商税务消防安监,对商家来说少赚点总比没得赚好吧?必然息事宁人花钱消灾,第五的胃口也就越来越大,势力也越来越强。”
柏紫薇紧接着道:“我们恳请白市长打击黑势力团伙,整顿和规范古玩市场,实现法律框架下的有序竞争。”
“唔……”
面对柏家两位重量级人物,白钰沉思有顷,“实不相瞒近期正府主要精力放在城中村拆迁,投入警力十之七八。打击黑势力团伙净化社会风气维护群众利益是正府本职工作,肯定要做,但暂时没放到重要日程……如果能提供勋城第五哥的犯罪证据、线索最好有内部证人,相信会好办得多。”
柏诚蜀与柏紫薇对视一眼,均不约而同道:“有,我们有!”
“那行,”白钰道,“届时请直接与正府法制办冼宏伟联系,把证据收集齐了进一步考虑如何处理。”
“好好好!”柏诚蜀欣然道,“倘若能铲除第五哥颗毒瘤,实属古玩街之福,也是勋城古玩行业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