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些高楼大厦画进屏风里真的会好看么”想起自己的学校作业,龚玉笙难得犯难皱皱眉,“即便现在不是亭台楼阁,但是……”
师父杨明珠并没有说什么,这个时代该有的创新到底是什么其实对于杨明珠来说,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她见过太多的同行创新,也不是没在厂子里见到年轻人那些“新颖”的想法。
‘杨老师,你看,我觉得是不是可以把我们的勾刀彩绘镶嵌在木质家具里,这样成本是不是能够降下来不少,或许更多人能够接受也说不定’
“孩子,多看看咱们相关历史。”
‘杨师傅,你看看,现在今年最火的颜色是樱花粉……’
‘今年最火的颜色是镭射、荧光绿……颜色能不能调出来啊杨师傅’
“嗯,你可以把设计图那给我看看,颜色都是没问题的。”
孩子们都还是希望能让漆器更好的适应打下市场需求的,只是成品还没出来,杨明珠就已经断定了结果必将是失败的。
一味的追着市场需求走,能否真正的能让更多的人接受暂且不说,对于真正爱着漆器的人来讲,无疑是在糟蹋他们心中的漆器文化。
面对杨明珠一笑了之,许多年轻人还是不服输的将成品做了出来。最终大部分的归宿还不过是摆在那里落灰。
“师父”
“你自己先试试,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头绪。”杨明珠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一直想着如何通过‘创新’来展现出这些老手艺和迅速发展的时代接轨的一面
可最后却发现,还是师父那句话说得对:“传承的东西你还没弄明白,就去想什么创新”
“骗骗外行人差不多,不说内行怎么瞧不上你,几十年以后你自己都不愿意承认那些是你的作品!”
早些年,厂里还会向杨明珠要求一些创新出来,自打那件事儿出了,杨明珠也再没有什么心气儿去带徒弟、搞设计——厂里又不是没有专门负责设计的师傅们,发来什么图,做什么就好了。
直到杨明珠收了龚玉笙,厂子里又想着让年轻人贡献些创新,可都被杨明珠以各种借口挡了下来来。
得到了师父的回复,龚玉笙不做声了,转过身去,闷头儿拿着勾刀刻刻划划。不同于发小儿关祺,心乱的时候做不了一点,龚玉笙总是能静下来,先把手头儿的事情做好,再做打算。
“创新是没有错的,也从来是褒贬不一。”想起同行那些放在博物馆,被无数游客从这样那样的角度评判着,杨明珠突然想到了自己应该给徒弟说些什么。
“你既然有决心去做这个创新,无论是出于作业,还是你们年轻人想要闯一闯,师父和厂子能够给你提供的帮助你尽管开口就是。”
对于师父看出自己犹豫的更深层原因,龚玉笙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自己没有那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谈到创新,其实心里也是犯怵的。
“好了,这些都是后面的事情,不急……”杨明珠的目光落在徒弟的勾刀上,端详片刻。
“你看看你这松树就要注意,我给你盖住其他的,很好看对么但是你看整体就有一种复制出来的感觉。”
“这样子啊,就匠气了,初看惊艳,看久了就容易觉得腻烦。”
窗外天色未昏,板上松山含月,龚玉笙想:且不说创新与否,能在师父上了年纪之前,把这些老手艺学好,对于自己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