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宣政五年,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宣政二年制举状元赵雪菲除服,结束了长达三年的为嫡母居丧生涯,迫不及待地归京待阙。
一辆油彩锃亮、绘着栩栩如生的花鸟虫鱼的马车行驶在水泥铺就的平坦驿道上,车夫的马鞭像密集的雨点一样落在拉车的两匹骏马身上,骏马吃痛拉着车厢发足狂奔。
那速度,在路人眼里有如风驰电掣。
一只白皙但稍嫌粗糙的手掀开车厢窗口的帘子。
“哇,好青好嫩的柳丝啊,听说可以做菜,大小姐吃过吗?”
又在大呼小叫,真丢他们淮阳王府的脸!
如意横了这少见多怪的田舍奴一眼,又拧了她不安分的大腿一把,压低声音教训道
“闭嘴!你吵到大小姐休息了。”
被如意在心里称呼为田舍奴的少女叫明心,是个做女冠打扮四处流浪的人,容貌尚可但不够精致,言行举止不成体统。
她这样的人,是如意这种从小身在大家族中一言一行都被要求要合乎规矩的人喜欢不来的。
明心对这个婢女因忠心护主而产生的过激行为不做表示,那点力气还伤不了她,只把目光望向坐在最里边手支着凭几假寐的正主。
“无妨,是我有些心急了,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好好看看京郊的风景了,安吉你慢点赶车,晚膳之前回府即可。”
马车随着这个声音温柔似水的女子的一声吩咐而慢了下来。
如意银牙暗咬,眼神越发的不善,只可惜,已经把脑袋伸出了窗口的田舍奴好像感受不到她刀子似的目光。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大小姐为什么要对这个不识半点礼数的野丫头这么好。
“柳芽炒菜我知道,我祖母作的菜谱里就有,不过我没吃过。”赵雪菲倚在凭几上慵懒地笑答。
半眯的眼睛睁大,望着这个小女冠脑袋伸出车窗外身体却在车里有节奏地晃来晃去的样子,有些好笑。
同时又有些头疼,并不是因为贴身侍女如意屡次反映过的礼数问题,而是此人实在太吵了。
希望她不要叫自己失望才好!
呵呵,罪过罪过,孝道的事情怎么可以希求回报呢?这个出发点很不好呀。
她眼神暗了暗。
“停车、停车、快停车、、、、、、”
“明心,你怎么了?”赵雪菲身体前倾,拍着小女冠的肩膀,关心地问。
明心急急忙忙地把头收回车厢,弄得脖子青一道红一道的,发髻还散了,狼狈不已。
来不及回应赵雪菲的关心,嘴里还叫着停车,人却已经打开了车厢门跳下了车,急冲冲地向驿道旁的小河边跑去。
她水性极好,一个猛扎跳进河里,游到河心捞住了一个将要下沉的东西,不过片刻就又游了回来。
不放心魔怔了的她,主仆三人也跟着下马车来到河边,直到她上了岸,三人这才看清楚她捞上来的是个人,一个瘦弱的孩子。
只是,这个孩子也太瘦了,她们从来都没见过这么瘦的人。
身上的伤也是骇人
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而这些伤口全都被河水泡的泛白,那双脚上更是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脖子直接被扭断,胸口那个十几厘米长的伤口还在渗着血。
如果不是胸腔还略有起伏,说这是一具尸体,也不是没道理吧。
年轻力壮相貌堂堂的车夫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向赵雪菲请求道
“大小姐,我看这人活不成了,不如给她一个痛快吧。”
“不,她还有救。”
明心解下系在腰间的牛皮袋子,取出一个细口薄胎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一颗玲珑剔透清香扑鼻的药丸轻轻塞进这孩子胸口的伤处。
只见这药丸一接触到伤口就缩小了,而孩子身上其他的伤口转瞬就愈合了,胸口处的伤口在渐渐合拢,药丸缩水得很快。
等到药丸消失的时候,胸口那处的伤口也不见了,只剩下一条红彤彤的长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