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到底是谁?”我迫不及待的追问。
杨姐很是犹豫了一番,才低沉开口,“好吧,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这个女的也是个中国人,至于她叫什么名字甚至多大岁数我都不清楚,去年9月份的时候,她被几个中国来的人带到瑞典,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了我们夫妻俩在乡村里有套房子,还有个隐蔽的地下室,那几个人就跟我们商量,说要把这个女人关在我们的地下室里,因为这女人患了精神分裂症了,在外面总是惹是生非,就想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
“那为什么不送去专业的精神病院?”我插了一句。
“先听我说完吧,”杨姐像讲故事一样,继续道,“据那几个送她来这儿的人介绍说,这个疯女人在国内其实是做了一个有钱人的情妇,还生了个私生子,后来因为想挟子上位不成功,再加上她那个孩子又在十几岁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这女人就受刺激疯掉了,疯了还经常去骚扰原配和那个男人一家,原配夫人忍无可忍,就找人把她送到国外,也就是瑞典这里来了……”
“送她来的人,给了我们夫妻一笔钱,交代我们每天给这女人一口饭吃就行,看住她别跑了,病了也不用去医院,死了就让我们帮忙收个尸,顺便通知一下他们。”杨姐摇摇头,唉声叹气的,“其实说白了,就是要让这疯女人在这国外自生自灭,死也要死在国外吧,据说她在国内也没什么亲人之类的,想想的确很可怜,但我觉得她也是自作自受,谁让她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做人家小三呢,现在落到这个下场就是报应。”
“……”我一时震惊的说出来。
杨姐紧接着又补充道,“当时就看他们给的钱多,我跟我老公就答应了,那时就觉得不过是看管一个精神病人,挺简单的差事儿嘛,后来时间久了我们才真是后悔的要死。这疯婆子老是到处跑,我们只能把她拴起来,她又一天到晚的嚎叫,我老公经常喝酒,喝多了脾气不好就时不时会揍她一顿,她会安静几天,然后又哭天喊地的……哎,折磨人的很啊,一开始我还一日三餐给她按时送,地下室也给她打扫干净,还给她换衣服洗澡,后来也累了烦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老公就说希望她早点死,反正她年龄也不小了,活到这岁数也可以了,与其在这世上受折磨,不如死了干净!”
“我之所以留你在这儿住宿,主要的不是为了收你的房费,就为了让你给我做个伴儿解个闷。我现在是每天都得守着这个疯婆子,既希望她快点死了,又害怕她死,你想想啊,她要真死在我的地下室里,我住在这儿还不每天做噩梦啊?但她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更心烦,哎。那天,我们打电话给国内送她来的人,说不想管了,让他们把她接走,但没想到那人居然说让我们自己处置,他们管不着,还说人没死就别给他们打电话,我老公一气之下差点就把疯婆子打死了,幸好我拦住了,不然她要死于非命,我们不也得惹上官司吗?”
我听着杨姐透露的这些冰冷无情的话,再联想到地下室那个女人的惨景,心头一直处于震撼的状态。虽然那个女人跟我无关,但她那双绝望恐惧的眼睛,一直深深的烙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特别是听了这个更加残酷的背景,我心里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一个女人,年轻时被渣男辜负,中年时丧子且出现精神障碍,被世人唾弃嫌恶了大半辈子后,在年老时反而还被人强行送到异国他乡的小山村里囚禁在地下室,过着非人的毫无尊严的生活,最终等待她的也不过是个自生自灭的结局……我暗暗琢磨着杨姐嘴里这个‘疯婆子’的人生,一种彻骨的悲凉感袭遍了全身。
“毕竟是一条人命,”我喃喃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后,问杨姐,“要不,把她放了吧。”
“放了?那怎么行,人家给了钱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她跑了,宁愿让她死在地下室都行,就是不能跑了。”
“那至少让她出来透一口气吧,那地下室暗无天日,跟个棺材有什么区别。”我郑重的对杨姐说,“让她出来晒晒太阳,看看外面的天,给她清洗一下,让她稍微舒服点,或许她就不会频繁的尖叫了。”
“陆小姐,我看你啊应该是个没吃过苦的人,心慈手软,什么事都想得太天真。她可是个精神病,不是正常人,就算每天让她去晒太阳也不会有多少好转的,况且她现在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说的难听点就是活一天算一天,能不能活到今年年底都还是个问题,我又跟她无亲无故的,哪里闲心去管啊。”
杨姐的心态也好理解,囚禁虐待了她这么久,就盼着她死呢,哪里肯‘半途而废’?
我再次对杨姐提议道,“你先把她放出来吧,多少让她喘口气,我可以帮她洗洗身子,再说了那地下室也是你家的一部分,你也不希望这个屋子真的成为她死亡的地方吧?多晦气是不是?”
杨姐听了我的话,迟疑了一番后,“好吧,不瞒你说,我有时也是挺可怜她的,毕竟跟她无冤无仇,既然陆小姐你要做好事,我也不拦着。那就趁我老公现在不在家,我把她放出来透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