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悬于半空之中,俯瞰下方的万剑冢。成千上万柄剑立与冢中,无数微弱剑意联结,交织成磅礴的剑气。
灰蛇在剑气中游走,有些细弱的灰蛇碰上强横的剑气,被剑气割裂溃散成一团灰雾,飘远之后才又聚集起来。
沈弃感受着其中残留的气息,确认火精确实在小灵山下的地脉处停留过。但从残留的气息强弱来看,火精离开至少有一个月之久。
要想追踪踪迹,怕是要费些时日和功夫。
距离火精在酆都出现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他本是想等到火精出世之日再往酆都去取,但如今提前发现火精踪迹,他自然要提前去取。只是事到临头,他却又犹豫起来。
师兄还在铸剑村,他若要独自离开,很难寻到自圆其说的借口。
凝眉深思片刻,沈弃拂袖回了村中。
火精早晚是他的,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次日,一行人便前往小灵山万剑冢。
万剑冢中有万千宝剑,因铸剑师修为性情喜好,以及炼剑所用的灵火矿石不同,锻造出来的剑也都各有“性情”,有些强横霸道,有些春风化雨。
甫一入万剑冢,感受到其中各不相同的剑气剑意,剑修们便按捺不住兴奋,各自循着自己喜欢的气息而去。
慕从云已有自己亲手炼制的本命剑,因此并不急切。带着沈弃寻了一处剑气温和又能淬体之处为他护法,让他借剑气淬体。
一行人在剑宗中待了整整一日,直到金乌彻底落下,还恋恋不舍,不愿离去。
尤其是玄剑派的一位师弟,几乎成了痴,抱着一柄剑不愿松手。
只是万剑冢有规矩,除非灵剑主动认主,否则不允许私自将冢中的剑带走。
玄剑派的师弟用了诸多手段也没能让灵剑认主拔出灵剑,只能满怀遗憾不甘离开。
因白日万剑冢一行,众人都有不小收获,这日晚间便没有安排其他活动,而是各自回屋体悟剑意。
就连向来懒散的金猊也十分勤快地修炼了起来,只不过他的勤奋来得快去得也快,修炼了两个时辰,他就犯了馋瘾,偷偷摸摸下了楼,去客栈后厨讨要吃食。
主人家知道他是少宗主的贵客,亲自出手给他做了两菜一汤。
金猊吃独食吃得肚皮溜圆,才满足地付了银钱,悠哉地踱步上楼。
经过隔壁房间时,正逢屋里人出来。
认出是玄剑派的师弟,金猊便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张师弟,你这大晚上可是要去寻吃的?主人家的手艺不错,你现在去还能赶上……”
张师弟双目大睁,直视前方,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愣愣往下走。
金猊?
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跟上去又叫了一声,张师弟却仍然没有反应,只是继续往前走。
金猊走到他前方仔细观察,只见他虽动作如常,但神色呆滞,对外界也完全没有反应,似乎是犯了梦行症。
犯了梦行症的人不能强行唤醒,容易吓丢了魂魄。但都撞上了,也不能把人丢着不管。
金猊犯难地挠了挠脸,只能暂时跟在他身边,好奇朝着他前行的方向张望,自问自答“张师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看着不远处的石碑,他皱眉自己回答“原来是要出村?”
又问“你出村做什么?”
张师弟自然不会回答他,只快步如飞地往前走。
金猊跟在他身边,走着走着神色就怪异起来——张师弟这明摆着是要往万剑冢去。
要不是他确定张师弟不是装得,是当真犯了梦行症。恐怕就要以为他这是白日没能哄得灵剑认主,晚上忍不住要去偷剑了。
可不能小看一个剑修对剑的执着。
“咱们剑修寻剑,也得讲究一个郎有情妾有意,白日那灵剑显然不愿认你,张师弟你又何必执着,强扭的瓜不甜。”
金猊絮絮叨叨,开始纠结要不要直接把人打晕了扛回去。
不然真让他去强行取剑,惊动了村里人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但就在他犹豫的工夫,张师弟竟然直接运起灵力,准确无误地朝着白日里他看中的灵剑奔去。
金猊过于震惊,反应就慢了些,等他追上去时,发现白日那柄没能拔出的灵剑,竟然已被张师弟握在了手中。
——能将剑□□,便表示灵剑愿意认主了。
金猊顿住脚步,又开始举棋不定。既然灵剑认主了,这也不算偷了吧?
虽然大半夜来取剑说出去不太好听,但张师弟对这柄剑如此执着,看他这爱不释手、又看又摸的模样,都恨不得要把剑吞进肚子里藏起来——
“张文!你做什么!”
眼见着张文仰起头来,竟当真举起剑要往口中吞,金猊悚然一惊,飞身上前将对方手中的剑打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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