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富有特殊时代色彩的名称，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愣住了。李玉花自己好像也意识到说得不太合适，下意识捂住嘴，惊恐地看向赵梅。他乡遇故人，本该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此时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好久不见啊，李知青。”赵梅笑得体面。但大家都是成年人，能看的出来赵梅脸上并无多少喜悦，甚至还有一丝丝嘲讽。李玉花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在公安局被拘留的感觉不太好，有点狼狈，她从容地整理了一下仪容：“好久不见，赵老师。”当初赵梅在乡下当过老师。赵梅摇头：“不用叫我老师，我现在不是老师，而且也没有当过你的老师。”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却忽然让李玉花变了脸色，好像受了刺激一样，整个人一颤。赵梅像是没有注意到，继续道：“我教过的学生懂学习却不懂人生，糊里糊涂的不珍惜机会，看不透人心啊。”白柳冷眼旁观这一切，听到这里也终于琢磨出门道。赵梅为那位可怜的小姑娘打抱不平，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本身关系不错，或者说赵梅是那个小姑娘的老师。因此，赵梅会感到可惜，也会心痛。李玉花极快的速度恢复过来，她笑道：“赵老师不用这么说，当年大家都听过你讲课，那段时间虽然苦，都是人生的经历。”“经历对每个人的影响不同，有人从此以后平步青云，有人陷在回忆里不可自拔……我说这些干嘛呢，”赵梅自嘲过后，看向白柳，“你先处理你的事情吧。”说完便像是刚刚只是感慨，赵梅含笑往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李玉花却生出几分惶恐，什么叫“先处理”，那后面要处理的是什么？白柳点点头，她才不管李玉花会怎么想，下一刻便面向李玉花。“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第一次找我的麻烦，前面我警告过你，你每次道歉过后又故态复萌——”李玉花闻言回过神，立即赔笑道：“误会，哎呀，白柳这真是误会，我只是太担心你走歪路了，想及时拉回你。”凡是成年人，都不可能相信李玉花这几句鬼话。“你觉得我信吗？”白柳转头指向律师，“我和你说话，你好像听不懂，之前不过是自己恶意猜测，这次竟然在公共场合造谣，我觉得应该让律师给你普法。”她让陈律师上前，同时道：“啊对了，你不会以为我就这么算了吧，你要道歉的，具体情况律师和你谈。”李玉花被带出来时一头雾水，她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这次是闯祸了，但这不怪她呀，白柳怎么不提前和大家说她男人的身份呢。要不是因为白柳婆家是华侨，她根本不至于被公安拘留。天知道李玉花有多害怕，她知道自己罪不至死，但是她已经一天多没有回家，要是被老刘知道……那她该咋办？“白柳，我不和什么律师谈，我给你道歉行不行，你让我怎么道歉都行，快点放出回家看看。”李玉花看着陈律师严肃的面孔，有点害怕。陈律师露出职业笑容，挡住李玉花的视线。“李玉花同志，我先介绍一下，我是白柳女士委托的律师陈胜良，由我来为你说明白柳女士对你的赔偿要求，具体为公开道歉……”陈律师噼里啪啦说完后，又看向公安：“我准备了和解协议，可以吗？你们在上面盖章，还是需要你们特用的公文标准？”几个公安同志真服了陈胜良，港城人真的烦，但不得不说处理这种事确实有条理。带头的公安思考片刻，道：“你们双方签字后，我们可以作为见证人签字，盖章不行。只要你们和解，我们就能放李玉花出去。”陈律师满意地点点头。白柳好笑地看着一切，在李玉花一脸懵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敲定好一切。可问题是李玉花对陈律师所说的道歉要求，根本做不到。“我、我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呢？”李玉花急切地看向站在后面的白柳，“白柳，我们是同学啊，你就不给老同学一点面子吗，我们可是同学，我不要和他谈，我们的事情不让其他人插手。”现在知道同学情谊了？晚了。白柳摇摇头：“我委托了陈律师。”意思是我不想和你谈。陈律师脚步一挪，挡住李玉花的视线，道：“我们谈嘛，你对哪点有争议？”李玉花见与白柳商量无望，只能硬着头皮和陈律师商量。白柳没再关心他们的动静，她转过身背对李玉花，看向心不在焉的赵梅。轻声问：“赵导，你想追究吗？”赵梅“嗯”了一声：“我以为我没那么在意，毕竟……但现在见面，我还是觉得不能不追究，有些人不受到惩罚和审判，就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这个道理，坏人不可能自省，靠自己忏悔弥补受害者更是微乎其微。主动权应该把握在受害人手里。夏霜雪往李玉花方向瞥了一眼，悄悄问：“这种事应该要当事人申冤吧，那个可怜的女孩能出来吗？或许让她来京城比较好。”赵梅深吸一口气：“她后来不好意思面对我，大概知道我对她的举动很失望。我去联系一下吧，如果她愿意申冤，我帮她。”不愿意就算了。白柳觉得对方同意来京城的可能性只有一半，不过——“赵导，你尽快联系吧，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先为你放几天假。”她犹豫一下，提醒道，“如果对方已经有了孩子，你可以带着她和孩子一起来京城，她以后留在你身边打下手也行。”孩子才是母亲的软肋，为母则刚。赵梅沉闷地点头：“我希望她能为自己争取一下，她还年轻。”白柳点到为止，她不是救世主，也不可能帮助所有人。做到这里就够了。她们刚刚说完话，陈律师便过来叫她过去签字。“签完字，你就能听到豪华版的道歉。”陈律师笑得意味深长。白柳努力压抑笑意，才没让自己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