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春进来的时候,赵竑的眼前不由得一亮,不自禁地打了个口哨。
深蓝色的对襟褙子,紫色的抹胸,一条淡色丝带束腰,腰配香囊,虽不施粉黛,但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让赵竑是叹为观止。
加上女子身高腿长,窈窕婀娜,简直是上天的恩赐,美的让人自惭形秽。
“颜小娘子,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值此元夕佳节,你不会是专门来找我的吧?”
按下心头的惊艳,赵竑笑哈哈说道,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他的正妻,宋高宗吴皇后家族的千金吴氏,皇后杨桂枝的侄孙女,骄纵跋扈,和这个驴脾气的赵竑一对杠头,两人合不来,吴氏直接离家出走去了金陵,也不知道行踪如何,人在何方?
吴氏仗着杨皇后之势,不能容忍赵竑宠爱姬妾,常入宫向杨桂枝告状。杨桂枝赏赐水晶双莲花一支,让赵竑亲自为吴氏戴在头上,劝夫妻和睦。但没过几天,吴氏又入宫告状,说赵竑和她吵架,把水晶双莲花击碎。
如此一来,赵竑彻底得罪了杨桂枝,二人关系疏离,冷淡到了冰点。
其实水晶双莲花是吴氏妒忌之下,自己摔碎的。而赵竑不喜欢杨桂枝,乃是传言史弥远出入宫禁,和杨桂枝有私情,内外勾结害死韩侂胄,并有人作诗:“往来与月为俦侣,舒卷和天也蔽蒙”,来讽刺史、杨二人的不轨行为。
在耿直君赵竑眼中,杨桂枝和史弥远一对奸贼淫妇,怎么可能博得自己的好感?
人家是不是奸夫淫妇,是不是幕天席地,关你屁事?
说你有道德洁癖,还是说你情商太低?
你自己连太子都不是,整天牛皮哄哄,怼天怼地,把自己的皇位弄没了,小命也丢了。
现在他身边除了史弥远派来“卧底”的美女,已经没有女人在身边了。
不是他天性凉薄,而是他实在对这世的“故人”难以产生感情。
“约谁也不会约你,獐头鼠目,一脸的猥琐。就你这举止,你还像是个大宋皇子吗?”
颜春不满地瞪了一眼赵竑,东张西望之后,毫不客气坐了下来。
“獐头鼠目,一脸的猥琐。你怎么能说假话?”
赵竑微微一笑,懒洋洋地说道:
“实话告诉你,我每天都是被自己帅醒的。有时候我经常三天不洗脸,才能让自己的样子稍微不那么引人注目。”
赵竑的话,让颜春愣了片刻,“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赵竑,这世上还有比你脸皮更厚的人吗?”
“说说大话都不行?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又不是道貌岸然的圣人,随心所欲而已。”
赵竑哈哈一笑,没心没肺。
无情未必真英雄,一个感情不充沛、不丰富的男人,怎么可以心忧天下。
“元夕节,你就打算这样过了?你那个弹琴的美人呢?”
颜春翻了个白眼。这个赵竑,果然和传说中一样,色眯眯不说,还恬不知耻,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佳节又元夕,美人也有父母兄弟,天伦之乐。你这个异乡人,不回乡和家人团聚,待在临安城这物欲横流的冰冷之地,是不是另有所图啊?”
赵竑嬉皮笑脸,颜春一怔,随即冷哼一声。
“也只有徐姬那样妖艳单纯的女子,才会被你迷惑。我就是奇怪,就会弹个破琴,也能让她看上你这个纨绔?”
赵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光说大实话,不知道很伤人吗?
也幸亏他是皇子,要不然徐姬绝不会来找他暖被窝。
“颜小娘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夜前来,难道说,那些个贪官皂吏,又来找你的麻烦?”
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赵竑好奇地问了起来。
“也不是。上次劳烦你出手,一直没有过来谢你。”
颜春指了一下桌上的礼品。
“你看,够意思吧!”
“够意思!够意思!”
赵竑暗自苦笑。这真是个爽直的女子,谢人都不带“谢”字。
“殿下,你在诗里,把成吉思汗誉为“一代天骄”,是不是有些夸张?你见都没见过他,不会是胡吹乱说吧?”
颜春毫不掩饰,直接怼起了赵竑的诗词。
“颜掌柜,成吉思汗用兵如神,小小一个蒙古国,西域灭国无数,逼的大金国迁都黄河以南,夏国危如累卵。历朝历代,有这样一个……”
“照你这么说,成吉思汗是天下无敌了?”
赵竑的话,直接被颜春没好气地粗暴打断。
“那也不见得。比如埃及的马穆鲁克骑兵,蒙古骑兵就不是对手。这些马穆鲁克骑兵,都是奴隶,一辈子都在训练,他们骑射娴熟,头戴精钢打造的头盔,身披锁子甲,比蒙古人的重骑兵装备还好,强弓比蒙古弓射程还远,其坐骑阿拉伯马即身高腿长,冲刺速度惊人。再加上他们手中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可以把羊拦腰砍断!”
赵竑兴致勃勃、唾液横飞地介绍了起来。
“口水!”
颜春厌恶地身子后仰了八度,避免池鱼之殃。
“这就是你在朝上所说的,要冶铁和铸造什么火器的原因吧。”
“这些事你也知道?”
赵竑惊讶地问道。
这才几天,怎么朝堂上的这些事情,都传到了民间去了?
“冶铁、铸造火器,还有官妓私娼一起登门索债等等,临安城的小报,早把你那些丑事抖出来了!”
颜春冷冷看了一眼赵竑,十分不屑。
“整天傻不愣登的,什么事都不知道。得罪了那么多人,还笑嘻嘻的,心可真大!”
“颜小娘子,你到我府上来,不是来嘲讽我的吧?我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赵竑苦笑一声,却生气不起来。
颜春说的都是实情,他就是想反对,也无话可说。
小报,果然是积毁销骨,杀伤力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