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舍弃中都燕京南下,被压于黄河以南、陕西一线,现在连区区一个李都是忌惮,当真是国威丧尽,落日黄昏。
“李桀骜不驯,野心勃勃,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
李唐开口,给赵竑讲解起大宋边防轶事。
“殿下有所不知,原来有淮东制置使贾涉任上,还能压制几分山东的忠义军。去年年底贾涉病死于任上,新任淮东安抚制置使许国到任以后,压制北军,凡北军与南军有争执,无论曲直皆罪北军,裁扣朝廷犒赉北军的物资十之七八。这样做,迟早闹出祸端!”
北军就是山东忠义军,南军就是大宋朝廷官军。至于许国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赵竑已经懒得再提了。
说话间,载着金人使节的战船已经驶过,众人却谁都没有在意。
赵竑的心里,瞬间压抑的难受。
李虽然跋扈,许国也是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书呆子带兵,可谓是误国误兵,贻害无穷!”
赵竑摇头叹息一声。
“殿下,你有所不知。许国原是勋贵子弟,是个武将。他被任为淮东制置使,摆的却是文官的架子,耀武扬威,李不收拾他才怪!”
侍卫许胜纠正了赵竑的错误看法。
“淮东戎帅,堂堂的封疆大吏,位置何其重要,怎么会派这样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赵竑惊诧之余,又是一句感慨。
史弥远,误国误民,真是该死!
“这还用问,决事于房闼,操权于床笫,淮东制置使许国、四川制置使郑损,两位边臣,不都是史弥远的心腹吗?”
李唐愤愤说道,也不顾及薛坦这个外人在场。
看到赵竑的目光扫了过来,薛坦赶紧拱手行礼。
“殿下,史弥远专权,在下也是气愤,可却无可奈何。眼看朝政日衰,边事孱弱,民生凋敝,在下堂堂热血男儿,心急如焚,却死束手无策。在下……”
薛坦摇摇头,神色黯然,赵竑开口打断了他。
“薛监造,我信你。你不用解释。”
一个年轻人,能说出这样的话,绝不是冷血之人。
以薛极“木”的处事方式,即便是薛坦告诉了薛极,薛极也会压下这件事情。
“殿下,多谢你信任。李侍卫说的是。李羽翼已成,两淮早晚要出大乱子。彭义斌的忠义军和李的忠义军,两者互相攻伐,山东河北大好形势,又要毁于一旦!”
薛坦看着赵竑,眉头紧皱,感叹而发。
“奸臣误国!奸臣误国啊!”
或许是年轻的身体,让赵竑不时变的热血沸腾,难以控制。
淮东制置使许国,还有新任的四川制置使郑损,历史上误国误民,害死军民无数。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朝局日衰,毫无办法。
“殿下,这有什么稀奇的?大宋朝廷,终究有一天会败在史弥远这些狗贼身上!”
侍卫胡大头悻悻附和着主人。
“读书人嘛,还是有好的。比如辛弃疾和陆游,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再比如殿下,自比秦皇汉武,不也是读书人吗?”
薛坦尴尬一笑,恭维着赵竑。
他也知道,赵竑们谈的,只是读书人中的败类,不过言语偏激了点。
“殿下,朝廷忌惮李,又不愿意彭义斌在北方坐大。史弥远想坐山观虎斗,以彭义斌抑制李,以李牵制彭义斌。这是我大宋朝廷一贯的策略,不足为怪!”
李唐黑着脸说道,对大宋朝廷做了最精准的概论。
赵竑微微点了点头,立在甲板上发呆。
大宋朝廷不能赏罚分明,光想着以夷制夷,岂不知左右不讨好,还寒了天下忠义之士之心。
彭义斌这家伙,竟然打到了河北,当真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蒙古大军兵锋正盛,一旦河北平原铁骑冲锋,彭义斌手下这些乌合之众,恐怕真不是蒙军的对手。
“你们谁知道,山东是个什么样子?”
山东连接淮南河北,不过蒙古大军屡次南下,山东兵匪横行,宋蒙金各方势力角逐,可谓三不管地带。
“殿下,鞑靼大军南下,山东十室九空,两河赤地千里,都是人烟断绝。山东是李和金国、鞑靼三方争夺之地。两河大部是蒙军的天下。不过那里人都快死光了,满目疮痍,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思。”
薛坦轻声说道。他脑袋里这些东西,还都要拜他祖父薛极的教诲。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
船头上,不知是随行的那个侍卫,轻声唱起了岳武穆那首名垂千古的满江红来。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
薛坦和李唐一起跟着唱了起来,人人都是肃穆。
赵竑拔凉拔凉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原来,民风柔弱的江南之地,也有如此的慷慨豪迈之士!
绍兴府下了船,几人改骑马南下。赵竑看路旁禾麦青青,长势喜人,一眼望去,竟然没有什么闲田,也是暗暗赞叹。
看来这绍兴地方官员,最起码还是勤政。
“殿下,还是知会会稽知县一声,免得跑冤枉路。”
薛坦在一旁提醒起了赵竑。
“薛监造,劳烦你了。”
有薛坦这个热情的年轻官员,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