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丞,本官身为殿中侍御史,掌纠弹百官朝会失仪事。陈相公等身为臣子,其势汹汹,行若逼宫,君臣之仪何在?”
李宗勉毫不畏惧,直接怼了回去。
“明主不恶切谏以博观,忠臣不避重诛以直谏。若是任由奸佞作祟,政事紊乱,要我等这些臣子何用?”
陈端常板起脸来,声音不知不觉大了起来。
“陈相公,稍安勿躁。你如此咆哮于大殿之上,对陛下已是不敬。你有奏说,可以直言不讳,但切莫裹胁众意,混淆视听。”
李宗勉冷冷回道,不卑不亢。
裹胁众意,混淆视听。
赵竑心头一动,面不改色,放下了茶盏,看向了殿中。
陈端常,堂堂的朝廷重臣、大宋朝的御史中丞,不会就这两下子吧?
李宗勉的反怼,让陈端常勃然大怒,他高声怒斥起李宗勉来,一张脸涨的通红。
“国虽大,好战必亡。且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故圣王重行之。夫务战胜穷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
陈端常脱口而出,掷地有声。
“今鞑靼势大,兵威正盛,天下莫与争锋,就连金人都迁都于黄河以南,以避其锋。我大宋连年战事,国事匮乏,此刻与鞑靼用兵,无异于以卵击石。陛下慎之!”
陈端常对着御座上的赵竑,持笏肃拜。
“陈相公,天下虽平,忘战必危。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难道鞑靼侵我国土,杀我百姓,我等就坐视不理吗?陛下未雨绸缪,有备无患,难道还有错吗?难道煽动太学生,煽风点火,才是臣子所为吗?”
李宗勉毫不客气,和陈端常针锋相对。
朝堂上,一时成了这二人的角斗场。
“好了,都少说一句,听朕一言。”
陈端常还想正气凛然,继续争执,赵竑放下茶盏,适时开口,阻止了他的话语。
再这样争吵下去,没完没了,还让不让薛极和宣缯起身?
至于是不是陈端常等人煽风点火,已经不重要了。
“陛下,臣一片公心,全都是为了大宋天下。请陛下杀奸臣、逐庸臣,还臣一个公道!”
陈端常想不为所动,固执上奏。
“陛下,陈相公所言极是!请陛下准他所允,还大宋朝堂一……”
“朕说了,够了,都退下,听朕一句!”
赵竑再也忍不住,断然终止了刘弼的跟言。
堂堂大宋天子,朝堂上说话都没人听,虚荣心都受不了。
目光转向跪地的薛极和宣缯,赵竑脸色变的柔和。
“薛卿、宣卿,起来吧。身为宰辅和参政大臣,国家肱骨大臣,动不动就撂挑子,这是忠于国事吗?这是人臣之本吗?”
赵竑看了看满殿的群臣,脸色铁青开口,等于给两位肱骨“奸臣”当场正名。
“谢陛下,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谢陛下明察!”
满殿群臣惊讶的注视当中,薛极和宣缯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坐下。
明摆着皇帝为他二人撑腰,他们还惧怕什么?
“真卿、刘侍郎,两浙路、江南西路新政推行未完,如今已是三月,农事繁忙,再两三月又是夏忙。换界之事,等到秋日或明年春日再行施行。会子贬值,物价飞涨,此乃我大宋数十年顽疾,不在于等上一年半载吧?”
赵竑朗声开口,面向户部的两位主官,话题直接带偏。
“陛下,换界之事,确是可以拖到秋后,不过换界关乎国本,宜早不宜晚,陛下明鉴。”
真德秀不得已,实话实说。
“刘侍郎,换界所用的纸张是否妥当,中间是否有人上下其手?准备的金银铜钱是否充足?户部都核实无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