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半幅银面具一身玄黑劲装的萧知宴,抬脚跨入雅间。
见五官精致,如霜雪白的小郎君立在高几灯下,一身的干净剔透矜贵傲然,与阴沉沉的萧知宴全然是两种人。
他身侧的拳头收紧,似幽暗深渊的眸,炙热。
萧知宴颈脖上的伤口,伤的地方较高,领缘根本遮不住,白色的细棉布沁出的鲜血颜色已经变暗。
他关上雅间的门,走至谢云初的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烛光,将谢云初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抬手想要碰她的衣领看看她的伤口,却被谢云初抬手拦住。
“别怕,我只想看看你的伤好些了吗……”萧知宴语声柔和,已全然没有了日前在小院中疯癫的模样。
想来,谢云初离开小院前,让白棠带给萧知宴的那番话,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有劳殿下挂心,已经好些了。”谢云初不紧不慢将萧知宴的手拨开,“今日请殿下来,是因今日师父发现了我颈脖上的伤,也已知道殿下假借萧师兄之名将我诓骗过去,依照师父护短的个性应该很快便会找殿下,所以我想请殿下……对我的借尸还魂之事三缄其口。”
原本听谢云初说起纪京辞萧知宴脸上覆了一层寒霜,紧皱的眉头因谢云初最后一句话舒展。
“纪京辞……不知道你是谁?”萧知宴眸底的冷意渐渐消散。
“我也不想让师父知道,希望殿下也将这件事忘记,更希望……殿下不要无故发疯,伤了我的师父。”说着她后退一步朝萧知宴行礼,“还望殿下成全。”
前世她总揣摩讨好降国侯夫妇,讨好降国侯夫妇身边的那些婢女嬷嬷,让谢云初练就了一身把控人心的本事。
她知道,只要让萧知宴知道,纪京辞目前不知道她借尸还魂之事,就足够让萧知宴以为自己在“云昭”这里是特别存在,也就不会和前天在小院那般疯的癫狂。
尽管她极力否认她是云昭,尽管她已经同他说了实话,可这萧知宴这种自卑又自负的人,定然不信。
除非……云昭主动出现在他眼前。
萧知宴看着眼前疏离冷漠的小郎君,克制着不想让自己伤了他,掩藏住眼底的心痛,道:“抬起头来。”
谢云初从善如流,抬起头直视萧知宴,黑白分明的清澈眼仁。
这样漠然的神情,让萧知宴想起他快被打死时,云昭救了他那次。
他喉头翻滚,朝谢云初踱步,见谢云初盯着他波澜不惊的向后退,手藏入袖中显然是有了戒备……
萧知宴猜到谢云初的袖中或许是用来防身的利器,可脚下步子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清楚眼前的这个小郎君是真的敢杀人,当初明月馆干净利落料理了苏明航,离开时从容不迫,堂上否认伤人时……更是镇定自若。
“殿下,适可而止。”
泛着寒光的利刃已经抵在了萧知宴的腰腹,谢云初已退无可退,她微微用力顶住萧知宴,试图用利刃逼退他。
然,萧知宴看也不看那泛着寒光的刀刃,继续朝谢云初逼近,利刃因他靠近的动作,轻易穿透他的衣裳,刺入他的血肉之中。
谢云初着实没有料到,萧知宴面对云昭,可以甘愿送死……
“你让我怎么忘?”他一手撑在谢云初身后的隔扇上,一手攥住了谢云初握着刀的手,好似不知道疼痛般,只低头注深深凝视着她,眼眶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