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交代的就这些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江化微的一呼一吸间,不知不觉已经带上一种特殊的韵律。
此时苏砚再看向这位师父,只觉得他似乎在那里,又似乎不在那里,与天地自然有一种融洽感。
这种融洽,不仅仅只是形容他融入了周围的环境,而是这一方天地,都在随着他呼吸的律动而律动,仿佛天地也融入了他。
这一刻的江化微,举手抬足间都能引来天地之力加身,欲天倾则天倾、指地陷则地陷,随心如意,无所不能。
面对这样的对手,估计很多人都会生出一种绝望感。
苏砚怔怔看了师父一会儿,刚想回答没有了,但是最后扫了一眼那两副画面,他的脸色忽然一变!
“等等。”苏砚死死盯着红衣少女手中那个人头,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熟悉。
“这,这个人头,我见过他,还从他手中得了一本望气术”苏砚的语气越发地不可思议。
没错,刨除那些血污,这不就是当初在兰芳县,卖了本“假望气术”给他的老乞丐吗?尤其是那双像是得了青盲症的眼睛,以及那浑浊无光的眼神。
据江南运河上,那船家的女儿丫头所说,老乞丐其实是一個红衣女童剪出来的纸人。
可是纸人的脑袋,怎么会在上百年前,被那个红衣少女提在手中?
等等,红衣?红袄子?
苏砚的表情越来越惊讶,昔年的红衣少女,和丫头见过的红衣女童,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可是她怎么能越活年龄越小呢,逆向生长?
考虑到对方,本身有可能是由一节尾指“长”出来的,苏砚忽然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对了,还有一个证据,丫头曾说过,“小姐姐”给了她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故事里的主角都是老乞丐大显神通,行善锄恶,或是杀山贼、或是捉恶鬼,这和江化微讲的杀魔道修士也对得上。
甚至老乞丐就是被魔道修士断头的,只不过他是纸人,头被断了也无所谓,所以红衣少女依旧开开心心地提着他的脑袋离去。
按这样来看的话,当初间接给了自己望气术的,其实是红衣少女?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她当时误以为自己是太阴星君转世,所以才会看在昔年同僚的面子上,给他一点小小的帮助?
想到这里,苏砚心情复杂地和师父说了一下这件事。
江化微听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苏砚,看得他有点不自在。
在苏砚发问之前,江化微说道:“看来就算我不交代你那件事,你迟早也会和那个神秘女子发生交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样吧,如果我能顺利抵达仙界,我会试着帮你探寻背后的秘密,试着往下界传递一些讯息。”
“当然,如果我死了,一切皆休。”
“对了,另外给你提供一个思路,也许不是红衣女子能逆向生长,而是有两个她。”
苏砚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既然那个女仙人,都因为层次极高的战斗,打得身躯都碎裂成多块,掉落至人间。
除了一根尾指化成少女之外,其他的手指,其他的残肢,化成新的个体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老乞丐,既然是纸人,剪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很正常。
但是这样一来,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呢?或者说所有分身都是本体,每一个都是她?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真正见到对方才能知晓。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砚本想远远退开,观看师父渡劫,用心领悟他所说的最后三剑。
但是不料,江化微制止了徒弟,他微微笑道:“不用,你就站在这里看着。”
“记住,要表现得冷漠高傲一点,要在天劫之下岿然不动,视之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苏砚有些意外,“这”
难道师父又要帮他凹人设?但他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好。
江化微拍了拍苏砚的肩膀,“放轻松,我渡飞升天劫之时,气息难以遮掩,必定会引来许多强者远远围观。”
“到时候你要做的不是藏起来,偷偷摸摸地看,而是应该表现出我们早就认识的模样。”
“你就当做你是我的好友好了,来送我最后一程,我们两人之间不必有任何交流,外人看见我们在一起,自然会有所联想。”
“这相当于,我用我的身份来替你作保。”
“外面那些修士会觉得,既然一位有实力、有勇气,境界在凡间已是绝颠之人,都认可苏砚的谪仙身份,可见他确实是真真正正的仙神转世。”
“完全无需费心费力去试探他,那样反而会自己碰得鼻青脸肿,还会得罪一位来历不得了的大人物。”
苏砚听得有些尴尬,“可师父你知道的,至少目前我还是凡人。”
“这种事你知我知就行,而且你的前路虽然崎岖艰险,远胜于我;但是如果你能走到最后,你的成就也会远超于我。”
“到时候你成为了大人物,若我还是失陷在不知名之地,就该轮到你来救我了。”江化微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那我们同时出现,会不会有人怀疑,洛阳那三剑,其实是我借用你的力量斩出的?”苏砚问道。
“或许有些人会,但是他们不敢赌,而且那三剑如果真的和我有关系,莪们怎么还敢大大方方地一起现身呢?”
“总之别慌,我们镇定起来,该慌的就是别人了。”
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苏砚想定又想,不再拒绝这个提议。
当然,为了接下来在天劫面前临危不惧,他要做好准备。
随着时间逐渐推移,海边的天空开始变得阴沉起来,乌云缓缓汇聚,沉闷的雷声隐隐传来。
苏砚抬头,除了看见无序亮起的电弧,还能感知到一股无形的、压抑的肃杀之气。